他頓了頓，語氣盡量放的溫和些：“魏旭亮，你爸這種病估計很難治，要注意個人衛生避免傳染給別人，還有和你母親.....”

說到這里，方木對吳倩說道：“你先出去下，有些話我給單獨說說，男生之間的事。”

“你們男生之間還有啥秘密呀？”吳倩嘟囔了句，不過還是乖乖離開辦公室。

方木看到吳倩走遠，對著魏旭亮低聲說了幾句。

“什么？！”魏旭亮聽得目瞪口呆。

“當然我這只是猜測，我不是醫生不一定說的準，你可以讓你爸爸到大醫院檢查下，還有就是我剛才說的注意事項.....你爸如果有病，不能傳染給你媽。”

魏旭亮沒有回答，坐在椅子上很痛苦雙手抱住了頭。

方木輕輕嘆息聲，轉身出了辦公室。

“你剛才和魏旭亮說些什么？”看到方木出來，吳倩好奇問道。

“男人之間的事......只允許你們女生說悄悄話，就不允許我們男人之間有秘密啊？”方木半開玩笑半認真說道。

“切......”吳倩撇撇嘴。

又回到芙蓉街小院，方木告訴張建軍今天發生的事，當然沒說他爸爸患的什么病，張建軍對于魏旭亮的遭遇也很同情。

至此，鼎誠實業多了一名兼職員工。

今天又是周日，也是魏旭亮上班的第二周，方木早上看了會書覺得有些無聊，突然決定公司看看，那個魏旭亮不知道今天按時來沒？

他開著桑塔納趕到椰城友誼大廈，上了四樓只見大辦公室門半掩著，推門進去就看到魏旭亮正趴在辦公桌邊專心的寫著什么。

看到方木進來，魏旭亮趕緊站起來，招呼道：“方總，早上好。”

“早”

方木回了聲，看到魏旭亮前面的本本上是密密麻麻的字，好奇問道：“你在寫什么？”

“方總，我在寫畢業論文。”魏旭亮恭敬的回答。

“你今年大四？”

“嗯。”

“學的什么專業？”

“經濟學。”

“哦？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寫的論文？”方木突然來了興趣。

“還是初稿，不太成熟.....”魏旭亮變得靦腆起來：“請方總提提意見。”

方木笑了笑，接過魏旭亮遞過來的小本本，論文題目竟然如此醒目。

《瓊省房地產發展及趨勢》！

這題目熱門啊。

方木仔細看起來。

文章講述了瓊省建省以來房地產發展的歷史，現狀，存在的問題以及這些問題后面的本質現象。

雖然整篇文章有些淺顯，某些分析顯得幼稚，但得出的結論卻讓方木暗自吃驚。

文章寫到，瓊省房地產發展越來越呈無序擴張事態，政府、銀行、開發商結成了緊密的鐵三角。泡沫生成期間，銀行資金、國企、鄉鎮企業和民營企業的資本通過各種渠道源源不斷涌入海南，總數不下千億。

這么大的資金量勢必會影響對其他地方的投資，國家肯定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肯定會出手調控。

文章還大膽預測，國家會在明天（1993年）進行調控。

方木看了暗自吃驚，在歷史上，國家出臺調控政策就是在明年年中！

“魏旭亮，你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方木指著這段話假意問道：“據我所了解的，無論是當地政府官員還是地產界人士，對于瓊省的房地產發展都還是報以樂觀態度，說國家在未來的一兩年來不會出臺有關調控政策。”

“那是他們不了解有關數據，或者說進行選擇性的遺忘。”魏旭亮冷笑一聲：“方總，從今年開始，瓊省房地產供需市場由上半年的賣方市場逐漸轉為下半年的買方市場，銷售商和最終客戶置業從盲目購進轉入謹慎抉擇，市場的總供給短期內超出市場總需求，而且空置率較高。”

說到這里，魏旭亮頓了頓，繼續說道：“最關鍵是這組數據。”說完指著文章中的一段內容對方木說道。

上面清楚寫著：1991年，椰城市常住人口僅僅30萬人，人均住房面積達到38平方米！

“我當時查了有關資料，又問過我導師，他通過朋友拿到當年燕京、申城人均住房面積數據：燕京為7.4平方米，而申城僅為6.4平方米。”

“咱們國家最大的兩座城市住房面積才幾個平米，而椰城竟然是它5倍之多，憑什么？難道僅僅因為瓊省是特區？！”

“這是91年的數據，我想92年瓊省的國家不會任由瓊省這樣無序發展，肯定會調控，而且會很快！”

呵？

這不是潘石阡的五斤桔子另外一個版本？

據聽說用潘石屹的話來說就是“五斤橘子兩條三五煙到椰城規劃局看了一組數據發現椰城人均住房面積是49平方米，是燕京的7倍，回來以后告訴馮侖他們。

這些對國家政治經濟嗅覺敏銳的商人，趕快把手里的房子、地皮全拋掉，回到燕京躲過一劫。

沒想到這個魏旭亮竟然也有這樣的見識！

“方總，您好像也是搞房地產的？”魏旭亮突然用試探的語氣說道。

“對。”方木也沒有隱瞞。

“不知道您當前的房地產市場有什么看法？您認為國家會在明年進行調控嗎？

“或許吧.....”方木的態度未置可否。

“方總，您一定聽從我的建議！盡早撤資！”魏旭亮突然激動起來。

“我考慮考慮。”

和對方僅僅只是認識，方木不想過多討論這個問題，他轉換話題道：“魏旭亮，明年畢業準備去哪里？回你們豫省嗎？”

“我不回去，市政府要從我們瓊大招錄二十名學經濟金融的優秀大學生，學校已經定下人選，其中就有我。”魏旭亮答道。

“不錯嘛，到市府工作，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干部吃皇糧的。”方木笑著說道。

沒想到魏旭亮搖搖頭：“我不想去機關工作。”

“為什么？”

“工資有點低，每月才200塊，我能向家里寄多少錢？我爸那個病.....”魏旭亮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所以，你想下海？”

“對！我想去鵬城，那里機會多，我就不相信憑我的學識、我的勤奮和努力掙不了大錢？方總，我不怕讓你笑話，我讀書就一個目的：跳出農門，掙大錢！”

“我十年寒窗苦讀就是這個目的！”

看著魏旭亮的表情，方木突然想起重生前網上流傳的一段視頻。

衡水中學的一個叫張錫鋒在一次演講中說這么一段話：“我就是一只來自鄉下的土豬，也要立志去拱了大城市里的白菜。”引起一片爭論。

方木突然覺得，這個魏旭亮的志向和三十年后的張錫鋒很像。

對嗎，錯嗎？

似乎并不能以對錯評判。

“祝你成功！”方木說完，拍了拍魏旭亮的肩膀，轉身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