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透過漫天黃沙.應于高墻之上的紅綾,為它拭去塵土,為它再染朱色。
將士:“將軍。”
將士:“京中有令,不可再拖了!”
將士:“您到底在猶豫什么?!他們是遼人!是時刻妄圖染指我國疆土的豺狼!此時不滅,更待何時?!”
周定的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一下,端起茶碗抿了口粗茶。
她的眼底泛著烏青,滿臉倦容:“他們是覬覦我國疆土不假,可他們不僅是遼人,他們同我們一樣,亦是為國而戰的將士……”
將士:“將軍!”
將士:“自他們站在沙場上與我們對峙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在我們眼里便只能擁有一個身份!”
將士:“那便是敵人!”
將士:“我們或許可以守著這邊境一時,但我們如何能一直守著?!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守不住,到時遭殃的便是我們身后的百姓們!”
將士:“況且您別忘了!您的父兄!老將軍和少將軍……皆是死于遼人之手!”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是被周老將軍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將士:“請收起您的婦人之仁!將軍!”
那將士拉劍半跪,深深垂首。
這個虎背能腰的七尺大漢,眼底氤氳柔柔水光。
周定閉了眼,良久,緩緩睜開:“好。”
鼓聲激越,孤雁悲唳而過,號角聲長響。
周定揚鞭策馬,率三十萬大軍向遼國城關駕去。
不知為何,她俞是臨近那處,心底的不安感便愈加強烈。
四周令她無比熟悉,熟悉到有些不知所措,這分明是她在夢中見過的。
她率兵一路殺伐果斷,踏萬人尸骨而去。
紅得妖冶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慢慢凝固成紅褐色。
她將長劍一指天際,面無表情地緩緩吐出一個字:“殺 !”
他們很快向那道城門逼去,即將兵臨城下。
忽然,城門緩緩開啟,一道玉樹蘭芝的身影從中緩緩走出百步站定。那人笑意溫柔,凝眸望向周定,薄唇輕啟。
祝寧:“阿定,你來了。”
將士:“這!祝先生他怎么會?!”
那將士下意識小心看向了周定,卻只見得她面上波瀾不驚,平靜地與那人對望了片刻。
周定:“戰場上對立面的人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敵人。”
她策馬執劍在手,踏萬人尸骨而去,眼底混混沌沌的……是淚。
視線恍惚間,她看到那個說會娶她的人正定定地看著她,下一刻,倏地向她奔來。
祝寧:“阿定!別過——”
話音未落,數支箭矢穿沙而來,沒入了周定的身體。
她的身子晃了兩下,自馬上重重跌落。
祝寧:“阿定!!!”
祝寧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將那個他說過要捧在心上的姑娘緊緊摟進了懷里,聲線有些顫抖:“阿定你堅持一下!這仗打完,我就娶你回家……我會要你的,我不是故意讓你變成這樣的……”
祝寧:“阿定……我騙了你,我在你身邊唯一的任務就是殺了你……可是現在我心軟了我后悔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再堅持一下?”
祝寧:“我求你了!!!”
祝寧:“這仗只要我遼軍贏了,我會勸王不再進犯你們,我會令這天下如你所愿……對不起……對不起!我無法看著遼國的百姓承受無妄之災!所以……”
周定歪在他的懷里,定定地望向長空,輕聲喃喃道:“……有什么意思呢?”
周定:“我的手上……沾了無數你們遼人的血,你恨我、想殺了我……有什么錯呢?我有什么立場去怪你?”
周定:“我終于……可以去見爹爹和阿兄了吧?”
嘴角帶血,眉眼帶笑……她終于一一可以回家了。
她緩緩闔了眼,一滴淚悄然滾落,手重重地垂下了。
想來是太累了,想睡一覺罷。
祝寧:“阿定!!!!!”
祝寧像一只被逼了窮途末路的困獸嘶吼出聲,一遍一遍喚著那人的名字。
他抱著她,神色倉皇,一步一步地往那扇城門走去。
祝寧:“阿定,我們回家。”
……
機關算盡,誰落入誰的陷阱?
誰負了誰的情?
終不過一場空花刑。
情之一字難落墨,難見人間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