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祖，是你嗎？
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孔，雨化田怔怔出神，覺得上蒼待他屬實不薄。
這副模樣落在外人眼中，卻像是他被這少女的容顏所傾倒。
常小文心中不忿，不就是看著比我嫩一點么？
少女一身粉色和服，模樣精致動人，皮膚白皙如玉，盡顯朝氣蓬勃。
她先是掃了雨化田幾人一眼，隨即看向足利義尚，微微欠身道：“哥哥。”
這是東瀛語言。
雨化田雖然精通部分東瀛語言，但只局限于雅蠛蝶之流。
足利義尚用蹩腳的漢語介紹道：“這是我妹妹智子，這幾位是無常夫人，王偉君和她的手下，”
“我是足利智子，請多多指教。”
聲音很甜，帶著一股勾人的魔性。
雨化田饒有興趣道：“將軍這是……”
“你們大明有句古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智子的舞是整個江戶城最好的。”
“沒想到東瀛人如此熱情好客，在下拭目以待。”
樂聲再起，少女翩翩起舞。
雙方各懷鬼胎，面上卻不顯露半分。
——
深夜，一輛馬車從將軍府駛出，迎著漫天風雪行駛在街道上。
雨化田閉目沉思，譚魯子仿佛還沒從冷傲劍客的扮演中走出。
“你好像對人家的安排很滿意。”常小文開口打破了沉默，臉色顯然有些不開心。
“的確有些出乎意料。”雨化田睜開眼睛，臉色戲謔。
“哼，你分明對這美人計很受用。”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今夜沒那么簡單。”
雨化田有些無奈，這女人的思維總是與他不同。
“哦，這么說我們的王管家已經透過表面看到了本質咯？”
“大概能猜出一二。”
雨化田沉吟道：“我本以為足利義尚會借機試探，現在看來，他的動作不在這里。”
堂堂的征夷大將軍，邀請一個商人過府只是為了飲酒賞舞，怎么看都不真實。
尤其是在這形勢微妙的時期。
“什么意思？”常小文見他神色凝重，不似作偽，于是也認真起來。
“你覺得呢？”雨化田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譚魯子。
“屬下以為有兩種可能，要么足利義尚其人是庸才；要么……他在其他地方做了手腳。”
“你覺得會是什么地方？”
“商行！”
足利義尚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證明他能力平平，身為征夷大將軍，卻連江戶轄區內的些許小事都無法處理，更別說治理整個東瀛了。
如果他出手，會選在對手最薄弱的地方，這樣一來，邀請雨化田過府就說得通了。
調走首腦，背后發難。
“不錯。”雨化田一臉贊許道：“如果那邊得手，足利義尚會毫不猶豫圍殺我們。”
這是一場試探，意義在于獲悉神州商行的底細。
如果對手不堪一擊，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如果對手實力強勁，就得從長計議。
常小文怔怔失神，原來這幾個時辰內發生了這么多事，她為何沒有覺察？
曾幾何時，她行走江湖靠的可是腦子！
雨化田見狀，笑道：“這就是政治與江湖的差別，不再是一怒而血濺三尺，而是充滿了陰謀與算計。”
常小文很快恢復冷靜，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明明跟東瀛人說我才是商行的主人，發言的卻一直都是你，這樣豈不是會露出破綻？”
“因為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才是商行的真正掌控者，而你只是我推出來的傀儡。”
“可事實本就是如此。”
“這事實是對我們而言，卻不是對手自己得出來的答案，就讓他們自由發揮去吧。”
……馬車停在商行前。
繼學勇帶著幾名手下走出，來到雨化田面前，躬身道：“管家，有客人來過。”
“知道了。”
雨化田早有預料，并不怎么詫異。
常小文卻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政治博弈的陰險，上一刻與你談笑風生，把酒言歡的人，下一刻就可能對你揮起屠刀。
——
另一邊，酒席結束后，足利義尚兄妹二人來到將軍府后院一處寧靜的小院內。
二人面前，一名身著和服的老者正坐在湖中央的小亭子里品茶，從動作來看，與大明茶道既有幾分相似，又有些許不同。
東瀛人喜歡模仿，從鍛刀，茶藝，服飾……各個方面都有唐代的影子。
二人動作一致地跪地。
“父親。”
這老者正是上一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政，也是足利義尚的父親。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位前任大將軍的能力并不出眾，因為正是在他統治幕府期間發生了應仁之亂，從而開啟戰國時代，以致幕府影響力一落千丈。
“如何？”足利義政放下茶杯，看向兄妹二人，以東瀛語言問道。
足利義尚恭敬道：“派出去的武士全軍覆沒，這個商行不簡單。”
“意料之內，人家敢堂而皇之的抬高價格，就證明他們不怕你。”
“可是，父親，這伙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足利義尚不解，幕府雖然如今影響力大不如前，可仍是東瀛最強勢力，一介商人憑什么敢于挑釁他們？
難道……
足利義政淡然道：“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又何必再問？”
足利智子忍不住問道：“父親，哥哥，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足利義尚沉聲道：“商人，但他們的背后很可能有著明國的支持。”
如果對方不是想找死的話，那就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足利智子沒敢再問，她已經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后面的正事已經不是她能插嘴的了。
足利義政又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暫時不要和他們起沖突，先查清楚他們的底細，你今天得到了什么？”
足利義尚隨即將今日經過大致說出，臨了又補充道：“我覺得那個男人才是這個商行的主人，”
“那就從他身上入手。”
“父親的意思是？”
足利義政看向智子。
“他不是喜歡智子嗎？那就讓智子去。”
“父親……”
“你是足利家族的人，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什么。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和明國開戰，幕府不比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