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陽城東郊。

古樹掩映的宅院漆黑無光，一名總旗帶四名緹騎守護在大宅前后兩門，寧江楓和蘇破兩人翾風回雪落在地面。

蘇破虛空一掌，內(nèi)勁推開窗戶，人飄了進入。

寧江楓緊隨其后。

開窗聲輕微，房間內(nèi)的孟親書卻是警覺，黑暗中有蘇破、男人、女人的說話聲響起。

“是誰？”

“老爺，你又敏感了!”

“大實話，他沒敏感！”

“啊！”女人的尖叫歇斯底里響起。

房間內(nèi)燈火亮堂了起來，紫檀雕琢的床上廣陵郡通判孟青書和小妾光滑如玉的鎖骨進入寧江楓、蘇破視線內(nèi)。

床上兩人一老一少，老的年近五旬，臉上沒有多少皺褶，小妾肌膚似雪，以錦被遮身。

寧江楓看了看蘇破滄桑臉上的溝溝壑壑，再看看通判光滑的皮膚，心道：“這都是天音寺和尚丹藥的效果。”

通判孟青書在房間燈火明亮起來的時候就要耍官威呵斥，等看到身穿錦服的寧江楓、蘇破，孟青書內(nèi)心一凜，開口說道：“鎮(zhèn)撫使南宮大人到眉水縣查案，兩位百戶不在眉水縣辦案，私闖府邸，這又為何？”

蘇破張口就要說“天音寺的和尚觀澄認識不？”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寧江楓搶了先，“天音寺的觀澄和尚說大人勾結(jié)邪修，造畜害人。來府邸不就是為了辦案。”

孟青書神情大震，“觀澄胡說八道!”

“認識觀澄？”寧江楓問。

話從口出，自知失語的孟青書光潔額頭上有細密冷汗?jié)B透而出，通判言語挽救：“觀澄大師是得道高僧，自然認識。”

“得道高僧還是歡喜和尚，到天音寺便知。還不穿衣！”蘇破開口。

“老爺……”小妾一把抓住孟青書，遮在身上的錦被滑落，白雪峰巒亮人眼。

小妾“啊”了一聲，伸手又去拽被子。

強自鎮(zhèn)定，孟青書說道：“沒事，去去就來！”

寧江楓看著小妾，“一起走吧！”

六名錦衣衛(wèi)搜屋，錢銀不動，所有賬本手冊全部納入隨身攜帶的四方袋。

半個時辰之后帶著陳漸離及其妻妾、管事的張門徒出現(xiàn)在庭院。

廣陵郡郡守陳漸離已經(jīng)是面如死灰。

陳漸離、孟青書等人皆穿便服，頭套遮臉，張門徒、寧江楓拿人出城。

眾人自城樓一掠而過，城防的百戶低聲對手下小旗說道：“男女八個，也不知道誰倒霉。”

“會不會和造畜案有關(guān)系！”小旗問。

“有關(guān)系才好，造畜害人，天理不容！”百戶看著消失在夜色的張門徒等人開口。

…………

城內(nèi)闊宅。

有道人自夜色落下站在亭臺樓榭，曲徑通幽的庭院中，道人低聲開口：“王爺，天音寺出事了，”

內(nèi)室有燈亮起，然后燈火逐一在偏廳、大殿點亮，道人進入大殿。

大殿內(nèi)典籍渾厚，案幾古拙，楚王坐在紫檀椅子上，面色沉靜，手中捻著菩提子佛珠。

半百的年紀，但一股富貴和儒雅的氣質(zhì)散發(fā)于內(nèi)，存在眉眼之間，整個人顯得相當風姿卓絕。

楚王捻著菩提子佛珠，看了看道人。

道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順著楚王看過來的視線，道人開口說道：“前夜有香客回城說天音寺被封鎖，屬下趕赴到天音寺查探，確實如此，是錦衣衛(wèi)。”

楚王捻著菩提子的手指頓了頓。

“青龍？”

道人搖頭：“青龍還在眉水縣！”

楚王捏了捏原本捻著的菩提子。道人知道楚王有捏佛珠殺人的習慣。王爺起殺心了。

捏過之后是捻，圓潤的珠子在指尖一顆一顆滾過，楚王說道：“我明白是這么一回事了，南宮瑾到嵩陽城拜訪本王，隨后同欽天監(jiān)的術(shù)士、席相泊一道前往眉水縣查案，這是做樣子，吸引注意力，實則暗中另有青龍衛(wèi)調(diào)查。只是他們怎么查到天音寺的？”

道人不知，所以不語。

楚王起身，踱步到窗前，看著天音寺方向開口：“觀澄、觀寂始終沒有穿傳送出消息，說明封鎖了天音寺的青龍衛(wèi)是有備而來，觀寂、觀澄暴露了。”

稍微的沉思，楚王繼續(xù)說道：“召陳漸離、孟青書。”

“明白！”

道人點頭，退出大殿消失在夜色當中。

房間內(nèi)燈火搖曳，楚王捻著手中的菩提子佛珠，意識詳細的過濾了一遍整個過程。

如果席相泊不是因為姓燕的游俠襲擊洞窟趁亂逃脫，青龍衛(wèi)不會到廣陵郡。

所以事件的起因是姓燕的游俠，已經(jīng)搜集了不少資料，人叫燕赤霞，獵妖師，但籍貫不詳。近些年來聲名鵲起，喜好做一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這個人記下了，壞自己大事，定要其命。

隨后就是席相泊上京告御狀，溫公公暴露。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女人，太監(jiān)做事不可靠，竟然弄死了周瑾之的女人隨后將京營都指揮關(guān)押入獄。

方法太笨，周瑾之反饋意見給兵仗局，隨便拉一個人頂罪，將京營火器回爐重造，事情能解決的完美妥帖。溫公公習慣了宮里面的安穩(wěn)日子，格局太小，目光短淺，心慌意亂，制造了殺人案，然后被鎮(zhèn)撫司翻了案。

但兵仗局的案件理應和青龍南下沒關(guān)系，死無對證，南宮瑾想不到自己和兵仗局軍械庫的公公有關(guān)聯(lián)。

青龍拜訪自己，自己有求必應，讓青龍持皇命辦案，該殺就殺，改拿就拿，自己暗中派遣人監(jiān)視青龍，這一步走的也沒錯，可問題出在哪兒了？

天音寺暴露，說明青龍去眉水縣是虛張聲勢，吸引注意，難道南宮瑾背后有高人指點？

陳漸離、孟青書可靠，但畢竟是文人，自己要預防萬一，所以……

楚王捻著菩提子佛珠的手頓了頓，捏了捏一顆佛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所以孟青書和陳漸離必須要守口如瓶，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死人，讓兩個人畏罪自殺，鎮(zhèn)撫司就能結(jié)案。”

夜色中有人影一閃而至，去有多快的道人來的就有多快。

道人進入房間，面色鐵青，“回王爺，天音寺的錦衣衛(wèi)夜間入城，帶走了孟青書和陳漸離。”

道人言落，楚王手中一顆盤溫潤如玉的菩提子被捏碎。

菩提子碎渣落在青石地面，撞擊出刺耳陰森的聲音。

太師椅上的楚王起身，走到窗前，繼續(xù)捻著佛珠，開口說道：“也就是說觀澄、觀寂沒守住口，招出了孟青書、陳漸離。”

“正是如此！”道人開口。

言落，道人說道：“屬下帶私兵圍剿天音寺。”

大明藩王能參與地方行政，有護衛(wèi)私軍，朝廷限制人數(shù)不能過兩萬。

萬里疆域，老少藩王有數(shù)十人，藩王封地所處區(qū)域不同，私軍數(shù)量也不相等，諸如靠近京畿之地的藩王私兵千人算多，而邊陲之地的藩王私兵數(shù)量到萬。

楚王就有上限兩萬的私兵。

道人說帶私兵攻山，楚王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道人。

被楚王輕輕一瞥，道人感覺就像是被毒物刺中，立刻肅容說道：“屬下考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