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卿想起之前在蛟南澗遇到荀句的時候游鶴也是在場的,又想到這已經是自己的寶貝徒弟了,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因此便直接大大方方地點頭道:“他一直在與我說話。”
“我記得那個劍靈好像身世不凡,很是厲害,他有說些什么嗎?”
“害,沒什么有用的,”沈舒卿跟在劉趙氏身后,在寂靜如斯的黑夜里壓低了音量,“只是讓我多加小心罷了。”
“那他……有讓師父小心我嗎?”游鶴試探著問道。
沈舒卿走在他的前方,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若是她此刻能夠回頭,必定可以看到一向處變不驚的游鶴面上明顯的不確定。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千辛萬苦才收到的寶貝徒弟,怎么能對你防范呢。”
話雖然這樣說,但荀句那句“到時候被騙了可別哭著來找我”還是徘徊在她的腦海中,她用力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只是荀句為了嚇唬她而編出的說辭。
“這下徒兒就放心了,”游鶴似是真的松了口氣,“對了師父,我還沒有敬茶給你。”
“這些流程,等有機會了再補就行。”沈舒卿擺了擺手。
對于她來說,無論敬再多的茶,其實都沒有游鶴真情實感的一聲“師父”來得重要。
只是,這個小徒弟的性子還是比較恬淡寡言,始終與人隔著一層什么東西似的,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沈舒卿不喜這種疏離感,這種關系對于她來說是有害無益的。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來看,宗派大會是允許多人同組參賽的,聽參加過大會的人說,多人組最容易留到最后,但同時也最容易因為一些機制問題而反目成仇,最因仇恨而多捅了自己同伴一刀的也大有人在。
沈舒卿既想順利留到最后,又不想臨了被自己同伴暗中捅刀子,因此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趁早找到一個有信心能夠陪自己留到最后,并且不會包藏禍心的人。
因此她找到了游鶴。
游鶴的出身不好,在門派中受盡欺負,第一次相見時自己就出手相助,后來又頻繁在對方面前展現自己的真實實力,再加上她的的確確費了心思,不遠千里去找到人家的原本師父,求得這個徒弟,因此她其實是相信游鶴能夠答應拜自己為師的。
只要之后她再有意使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讓游鶴真正信任自己,那么她就不用擔心會在比賽最后落到那么悲慘的下場了。
更何況,沈舒卿想到了游鶴之前展現出的驚人天賦,只要自己悉心栽培,再加上他本身的勤奮,根本不怕他們留不到最后。
沈舒卿覺得自己這一步走得實在妙哉。
只是,唯一一點需要她費心去琢磨的,就是如何與自己的冷淡徒弟搞好關系。
沈舒卿兀自琢磨著,這小子平日里看上去冷冷清清,話也不多,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好一個妙齡少年,怎么生得這樣寡言。
她又想到了荀句,這個沒事就喜歡念叨的劍靈和游鶴簡直就像是兩個極端。
她就這樣低頭想著,視線也沒有完全放到前面劉趙氏的身上,因此就沒注意到面前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步伐。
就在她往前繼續要走的時候,身后有股力氣拽住了她的衣袖。
“師父,我們到了。”沈舒卿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走下了山。
她扭頭看向走過的路,發覺這是條之前在水定山上時并沒有注意到的小路,因著天色太暗,走過的時候并沒有多加觀察,現在再看過去,只覺這小道實在是又窄又隱蔽,道路兩邊皆是向中間歪斜的樹木。
如果不認真去看的話,屬實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根本看不到這條能夠直接通往山下村莊的小道了。
不過,沈舒卿看著面前的劉趙氏,瞇了瞇眼睛。
夜色如此之暗,但這個原本瘋癲的女人卻能夠在這種環境下摸到這條路并且平平穩穩地帶著他們二人走下來,由此可見她的精神狀態并不完全是壞的,至少在帶他們下山的這個過程中,劉趙氏是肯定清醒的。
時好時壞,多半是曾經受到過什么精神刺激,才會使得她遇到一些特定環境的時候突然發作。
沈舒卿的視線跟著劉趙氏的背影,向下去看時才發現這女人腳上穿的是一雙麻布的鞋子,大概是因為走得多了,麻布鞋的鞋尖處都已經破了幾的hi還散發付貨款個洞,露出她被磨出傷口的腳趾。
劉趙氏把露著腳趾的鞋轉了下,微微側過了臉,幾縷頭發從她的頭頂垂了下來,遮住她的半邊臉頰,穿過這幾根頭發,沈舒卿看到的是一雙滲著紅血絲的眼睛。
“我們到了。”劉趙氏低聲說道。
不遠處,天邊朦朦朧朧已經亮起了魚肚白般的顏色,三人站在了村莊外,隨著天色的逐漸明亮,壽河莊的全貌也慢慢展現在沈舒卿和游鶴的面前。
這是個很氣派的村子,村的門口,也就是他們現在站著的地方前建了個方形的木質門洞,風格如同山上的曼娘廟一般,呈現了一種沉淀的厚重歷史之感。
而在這個木質的方形門的正上方,則規規矩矩立了個門匾,上面用楷體寫了三個大字。
壽河莊。
方形門的質感上佳,且上面斑駁的被刮掉了一些朱紅色的漆,由此可見其存在的歷史必定算得上是久遠,這才會使它在這些年的風吹雨淋中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而透過這個門洞往里看去,則是一幢幢站在外面都能夠看得到的顯眼的建筑,這些建筑不似平常隨處可見的那種農居住所,而是透著匠心和美感的房子。
雖然壽河莊是個村莊,但這樣看來,這個村子所擁有的實際上甚至要超過一座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