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不明白這件事情,為什么我會死而復(fù)生,那種萬箭穿心的痛確實刻苦銘心,像是做夢一樣,夢境中刻苦銘心的痛感雖在,但我的心口已經(jīng)沒有血流。
兩眼一睜,黃沙遍地,這地方叫枯木集,這地名挺切合實際的,這地兒環(huán)境惡劣,寸草不生,路邊倒下的干枯樹木,風(fēng)霜雕刻得它千瘡百孔,但始終沒有腐化它。
這么一個本該被荒廢的地方居然沒有被荒廢,很夢幻的搭著一座座枯木木屋,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天邊,此時正是黃昏獨自愁,我好似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
枯木集住了很多妖族和散仙,這個地方靈氣匱乏,連靈獸也沒有尋不到,不是個適合修煉的地方。
“吃嗎?”這位赤紅色衣裳的女人,手里端著個盤子,盤子里面幾個黑梭梭的貌似食物的東西。
這里的人叫她茶娘,她是枯木集唯一開客棧的人,這么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開個客棧,一開始我很想不通她的出發(fā)點在哪里,直到我那天滿身疲憊一臉迷茫的進(jìn)了這里,才明白存在即有理。
這是我來這里的第十二天,茶娘一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還是經(jīng)得起餓,不過快撐不住了,到時候就求我吧!”
我很清楚,這個地方靈力匱乏,縱然是有點兒修為,也抵不過久旱逢久旱,始終要吃點俗物來補充日常所需,但是我目前真的不餓,而且她每天做的食物讓人沒有半點食欲,不過她的酒釀得好,自從上次我說頭疼睡不著她送給我一壺后,我天天惦記著。
“還是給我一壺酒吧。”我不理會茶娘的鄙夷,巴巴的向她討酒喝,茶娘“哼”了一聲,我把手上戴的鐲子取下來遞給她,她神色緩和了一點,手間摩挲著鐲子,道:“平平無奇的首飾,唉我說,你身上就沒帶點靈石靈器嗎?”
我下意識的想要摸摸腰間的龍筋鞭子,但卻是我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東西了,我攤攤手,表示我確實一貧如洗了,茶娘嘴里嚼著食物,很市井的說:“我也不會當(dāng)爛好人,你要是想繼續(xù)住下去,得繼續(xù)支付我報酬,今天這個破鐲子和前幾天的吊墜,遠(yuǎn)不夠你繼續(xù)住在這里,我又不是菩薩化身,我也不訛?zāi)悖愠迷缇礓伾w走人,哦不對,你連鋪蓋都沒有,還借了我一套衣服,你原先換下來的那套衣服皮料像是值點錢的,就抵你這幾天住宿費了,這身布衣就送你了。”茶娘一副我是個大好人的語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反思了一下,我不該整天為了喝兩口酒而“傾家蕩產(chǎn)”,但是在這里我確實一籌莫展,這個地方靈力匱乏,我自己也是靈力虛弱,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力竭身亡,在枯木集呆了這些天,我確信這里不是夢境,我不應(yīng)該再醉生夢死不分白夜的喝酒。
一陣貝殼風(fēng)鈴聲響起,這貝殼是我在我蘇醒的那個干涸的河床上撿來的,細(xì)軟的沙地里有很多這樣的貝殼、海螺……我去了幾次也不知道為何是這樣,無果后,我撿來了這些貝殼,每個貝殼上的紋理都不一樣,我曾經(jīng)天真的說過,三界中就沒有兩枚相同的貝殼,每一枚貝殼都仿佛是一個心思細(xì)膩的繪畫高手畫的,這個繪畫人肯定用每一枚貝殼表達(dá)他的情意……
我用針穿成過了那一個個貝殼,破了那一幅幅美麗的畫卷,把它們做成了一串串風(fēng)鈴,剛開始茶娘以為我只會喝酒喝穿貝殼,叫我也是:喂,那個貝殼……
我告訴她,我叫阿婳。
茶娘并不在乎我叫什么,只在乎我到底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現(xiàn)在過了十多天,她已然知道我確實一貧如洗,我能偽裝那么多天,歸功于我成天不太開口說話,要不然她早發(fā)現(xiàn)端倪了,不過現(xiàn)在也為時不晚,茶娘還沒有虧,我的東西基本上都搜刮了,布衣布鞋連頭發(fā)也是布條綁成辮子的我,跟枯木村的這些原始村民差不多了,倒也不突兀。
茶娘物盡其用,也拿走了我串好的貝殼,客棧前門屋檐下全掛滿了,風(fēng)一吹,發(fā)出雜亂而有趣的聲音,在這滿是黃沙的地方,顯得有些怪異,不過茶娘并沒有覺得怪異,白色貝殼、黃色的土地、風(fēng)干的木屋、千瘡百孔的枯木,她覺得很搭配,是個會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開客棧的人,不突兀。
方圓百里,漫天黃沙,越往外面走風(fēng)沙越大,沒有高超的靈力根本走不出去,我站這漫天黃沙中,猶如滄海一粟,比如現(xiàn)在大清晨,不比中午燥熱,早晚十分涼爽,不過夜晚十二分的凍人。
站在這黃沙遍野里,這是這幾天中一直反復(fù)的干的事情,我妄想尋個出路,漫天黃沙無跡尋,我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茶娘的客棧,平時荒無人煙的地方居然有貨物堆積,幾頭高等靈獸靠在路邊嚼著糧食,不像是枯木集有的物種,看來單靠我腳力是出不去的,客棧里鬧哄哄的,隱約飄來一陣酒香,我吸了吸鼻子,走了進(jìn)去。
只見茶娘滿眼堆笑,桌上擺著酒,柜臺堆滿了東西,她交換的金銀珠寶里就有我的鐲子吊墜和軟甲,一個瘦弱的老頭看了看,示意一個鏢頭大漢來驗貨,那漢子粗魯至極無以言表,一刀砍在我那軟甲上,只見那金黃泛白的軟甲原封不動,他那大刀似乎就像一個笑話。
那瘦弱的老頭罷手,大漢收起刀,老頭道:“茶丫頭,你總算是有個好東西了,多給你幾箱食物吧,還有幾種來自蓬萊的種子!”
茶娘笑著道謝,臉不紅心不跳的叫我搬東西,我鬼使神差的把茶娘換來的東西搬進(jìn)倉庫,跟著幫廚,既然是我的東西換來的,我也沒客氣的吃了個飽飯。
卻沒想,積食了,打嗝打得隔壁茶娘都聽見了,她進(jìn)我房間從不敲門,來去自如,不過今日茶娘心情極好,笑嘻嘻的進(jìn)來嘲笑我,“我原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來著。”
我打著嗝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呃……這些人都打哪來的?”
“行商,刀劍上舔生活的牛鬼蛇神。”茶娘換上了新的衣裳釵子,其實她生得極美,艷而不俗,妖而不欲。
“來這里行商?”我很驚訝,這里環(huán)境越惡劣,我不明白什么生意能冒著生命危險來,茶娘坐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的翹著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枯木集啊是通往海族之地的必經(jīng)之路。”
“海族?”
“大海里可是有數(shù)不盡的寶藏啊,怎么不值得鋌而走險?況且你別看那群人長得兇神惡煞丑八怪一樣,其實都是靈力高強修為極好的高手,看見門口堆放的貨物沒?夠咱吃一輩子的了!當(dāng)然去海族之前的也不單單是行商,散仙妖怪甚至人族都會前往。”
“那你知道他們這次是從哪個方向來?”
“那老頭不是給了我一些蓬萊仙島的種子么,自然是總海族之地來的,是傳說中龍族的宮殿海靈島是神族修煉的極品之地。”茶娘一臉艷羨。
“我看你不像是個出不去的人。”憑我觀察,茶娘靈力不弱修為不淺,居然甘愿盤踞此處,做一個市井生意人。
“哈哈哈……”茶娘笑了起來,“誰說這不是個好地方呢?我在這里如魚得水,逍遙自在,這亦是我的世外桃源。”茶娘這句話說的灑脫,我卻聽出一些惆悵。
世外桃源幾個字跟這里一點邊不沾。
“你呢,阿婳?”茶娘看我的眼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這女人真是有趣,來了這么些日子,現(xiàn)在才開始問我。
“我不想騙你,也不想告訴你我的身世。”我從來撒不了謊。
“你那件軟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你都當(dāng)給別人了才來問。”
“會招來殺身之禍嗎?”
“呃……那些神族子弟大多都有這么一件,我這件不是什么特殊的。”
“是身份顯赫的神族子弟吧……算了,什么妖魔鬼怪我沒見過……就當(dāng)你房租了,那幫行商歇下了,你來幫我收拾一下客桌吧!”茶娘一說一邊走出門外,絲毫沒有問我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