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遲從來沒有認為這個世界存在過超自然現象,直到那個噪音出現在現實之中。
他做好了準備。
即使如此,這樣詭異的狀況毫無疑問也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江心遲沒有當場叫出聲,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只不過,怎么辦?
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
冰冷的觸感越來越強烈,江心遲甚至能夠聽到背后傳來的輕微喘息……
仿佛背后的捕食者正在細嗅薔薇。
當然,作為薔薇,接下來的命運恐怕不必多言……
江心遲捏緊了手中的打火機。
那句“注意別熄滅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一旦熄滅,就會惹來這種怪物么?
“怪物”似乎有恃無恐,并不著急大快朵頤,而是在他的身上繼續摸索。
江心遲不敢動。
他沉下心來,靜靜地等待,感受著背后“怪物”的每一絲活動軌跡。
要來了!
“怪物”的喘息越來越粗重,近在咫尺……
透過一絲細微的亮光,江心遲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上面多出了一塊難以言喻的像是肉團的東西。
那就是所謂的“怪物”么?
對策局所謂的“安全措施”,難道就是這種東西?
可以看見,“肉團”越爬越高,很快就要接近他的腦袋。
江心遲聽見的喘息聲也越來越凝重。
這家伙準備做什么?
偏偏他從剛剛開始,身子就像是變成了一團凝膠,行動無比困難,至于出聲求救更是想都別想。
如果能夠重新點燃火焰……
可是,他能做到么?
“怪物”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地向上爬去,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座小山峰。
江心遲知道自己必須冷靜。
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怪物”繼續伸展著自己的身體,在江心遲的背上緩慢地爬行。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江心遲動彈不得,又無法完全冷靜下來,只好拼命思考自救的辦法。
他雖然有“新手保護期”,但其實并不想讓這個特權生效。
說起來,江心遲也是有那么點強迫癥的。
玩游戲,能夠追求無傷通關,就一定要追求。
不能擺爛。
江心遲強忍著背后猶如沾上了冰涼的理清一般的不適感,靜靜地等待著。
終于,就在“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即將吞噬他的一剎那。
或許是因為松懈,或許是因為某種特殊的進食機制。
江心遲能動了!
他用力按下打火機。
火焰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中亮起,就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
絕對的黑暗被打破,“怪物”發出一聲不甘的慘叫,隨著黑暗的破碎而宛如融化的冰雪一樣流回了影子里。
不遠處傳來了普萊斯頗為不耐的叫喊:“江!你在干什么?還不趕快進來?”
江心遲深吸了一口氣,扯動自己僵硬的嘴角,拉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地護住打火機,走入了那個剛才看上去遙不可及的拐角。
普萊斯正在一扇生銹的鐵門面前皺著眉頭等待。
“不好意思,剛才有些看不清路。”江心遲輕描淡寫。
“看不清路?你小子不會是把打火機給弄熄了吧?”普萊斯的表情有些復雜。
他有點驚訝,又好像帶著點……期待?
江心遲摸不清楚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按理來說,剛才發生的一切,他應該心知肚明才對。
為什么他反而不主動提?
不過,江心遲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有點被嚇到了。”他說。
“是么?”普萊斯若有所思,“看來你的潛力的確比那些在對角巷混的臭魚爛蝦要高不少,上一次試圖追蹤我來對策局的小混混可是直接死在了巷子里。”
江心遲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
“你就這么對待你的前下屬,一點都不帶通知的?”江心遲有些不滿意。
“誰說我沒通知?”普萊斯忽然咧嘴一笑,“我不是說了注意不要讓火熄滅么?”
江心遲無話可說。
安靜了幾秒鐘之后,他才補充道:“你就不怕我真死在里頭?”
“不會的,安妮是個很乖的孩子,一般不吃人,她只是想嚇嚇你而已。”普萊斯擺了擺手,轉身過去撥弄鐵門上的密碼鎖。
“安妮?”江心遲沒想到能從普萊斯嘴里聽到個名字。
敢情那家伙還是有名字的?
就像是大戶人家總會養兩條藏獒當護院一樣,對策局也喜歡搞點“怪物”來當保安是吧。
江心遲有點搞明白了所謂對策局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了。
與此同時,他也刷新了所謂“狼人”的刻板印象。
說不定,“狼人”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樣會在月圓之夜獸化的傳統狼人,而是別的什么東西……
反正,這個倫敦的“怪物”看上去可是一點也不少。
江心遲撓了撓頭,看向普萊斯,用最誠懇的語氣請求:“下次請別再搞這種驚嚇了好不?我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了。”
“哈哈,你還是有害怕的東西嘛。”普萊斯豪爽地笑了兩聲,然后起身離開了密碼鎖。
大門應聲緩緩拉開。
在開門的過程中,普萊斯取下了身上的一把左輪手槍,遞給了江心遲。
“給,拿去防身,就當我的賠禮了。”普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意思?忽然對我這么好?你不會是想把我當炮灰吧?”江心遲不得不開始懷疑普萊斯的用心。
他可是才領教過這位警官的手段。
“你覺得是,那就是,要是不想被我當炮灰,就請把槍還給我吧。”普萊斯伸出手。
江心遲趕忙把剛剛拿到的左輪揣進了褲兜里,一臉義正詞嚴:“這個炮灰,我當定了!”
然后,他才小聲嘀咕:“要是沒了槍,不就成了白板炮灰么?那就死得更快。白送的裝備,不要白不要。”
普萊斯嘿嘿一笑,就當沒聽見他的抱怨。
大門發出一聲悶響,完全打開之后,露出了里頭的旋轉階梯。
坑坑洼洼的不規則墻面之上,總算是有了幾盞暗黃色的燈,雖然看不出任何走線,但是一下子亮堂了很多。
安全感倍增。
江心遲跟在普萊斯后面,踏進了這處堪稱禁地一樣的對策局。
階梯回環往復,幾乎無法分辨樓層。
每隔一定的層數,就會有一扇緊閉的門,上面寫著編號。
“喂,老頭子,我們到底要下到哪一層?”江心遲一路上只聽到哐當哐當的響聲,就像是小時候在發電廠的廢棄車間里玩耍一樣。
瘆得慌。
普萊斯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最底層。你知道那里又叫做什么嗎?”
“什么?”
“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