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念云師傅關(guān)愛，些許小事不值一提。”
陸青微笑說道。
盡管念云和尚相貌和善，陸青還是沒有如實相告。
一是他天生抱有幾分警惕，二來，他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
“陸施主不必過慮。”
似乎看出了陸青的戒備，念云從袖袍中掏出一張白玉度牒，道：“小僧是照金寺的修士，這是小僧的度牒。”
只見這張度牒通體用羊脂白玉制作而成，上面散發(fā)著盈盈毫光，光華閃過，白玉上隱約浮現(xiàn)‘念云’二字。
哪怕陸青不是修仙者，看這度牒的珍貴模樣，也知絕非凡品，而且，敢在重霄城里這么光明正大假冒照金寺的人，怕是沒有幾個。
就算有，自己一個剛進(jìn)入修仙界的普通人，也實在不值得修仙者如此對待。
“抱歉，在下并無懷疑念云師傅的意思，只是覺得些許小事，不用勞煩大師出手。”
陸青解釋一句。
“小僧知道陸施主的顧慮，若施主不愿說，小僧萬無強求之意。”
念云低頭頌了一聲佛號。
見念云一個修仙者的態(tài)度放的如此低，盡管陸青心里還有幾分疑慮，但轉(zhuǎn)念一想，賣不出貨也不是什么不可對人言的秘密，當(dāng)即便道：“念云師傅言重，在下只是見街道攤販所賣之物皆為修仙者所需，而我手中的九霄凝露丸怕是無處可賣，因為有些苦惱。”
“九霄凝露丸？”
念云的臉上露出一抹恍然：“可是專門為凡人準(zhǔn)備的丹藥？”
“正是。”
陸青點點頭。
“也難怪陸施主發(fā)愁，這重霄墟市所賣之物，絕大多數(shù)都是供煉氣期修士所需。”
念云沉吟一下，問道：“陸施主，不知可否讓小僧看看你的九霄凝露丸成色？”
“自然可以。”
陸青取出一瓶九霄凝露丸遞給念云。
念云打開瓶塞，倒出一粒九霄凝露丸在手心，目露贊嘆地說道：“無量壽佛，藥香內(nèi)斂，云紋纏繞，陸施主，這丹藥品相乃上上佳品啊。”
將丹藥還給陸青，念云道：“如果陸施主不嫌棄，不如跟小僧去本寺名下的煉丹坊看看如何？”
“哦？”
陸青心里一動，意識到念云和尚是準(zhǔn)備把自己的丹藥放到照金寺的煉丹坊售賣，念頭幾轉(zhuǎn)，最后還是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念云師傅，請。”
“請。”
當(dāng)即，念云便帶著陸青沿著長街行走一段距離，在一座禪音繚繞的煉丹坊前停下。
這是一座規(guī)模宏大的六層樓閣，飛檐掛角，廡廊連環(huán)。
大門正上方，懸掛著一個寫有“照金寺煉丹坊”的牌匾。
門口的人群進(jìn)進(jìn)出出，絡(luò)繹不絕。
當(dāng)念云和尚出現(xiàn)之后，許多行人都停住腳步，合十行禮：“見過念云師傅！”
“見過念云大師！”
“念云大師！”
念云和尚面帶微笑，與眾人邊頷首示意，邊向里走去。
跟在念云身后，看到對方如此受人尊重，陸青不禁升起幾分好奇，畢竟看念云的年紀(jì)也不過二十余歲而已，就算從娘胎里修煉，修為又能有多高深？
可眾人的尊敬又不似作假，實在讓陸青有些奇怪。
很快，二人便進(jìn)入煉丹坊中。
外面氣勢恢宏，煉丹坊里面的裝修一樣極盡輝煌，雕梁畫棟，美輪美奐。
‘不愧是九霄云城六大勢力之一，一個煉丹坊竟然都如此氣派。’
陸青心中暗自嘆道。
穿過前面售賣丹藥的廳堂，念云帶著陸青來到后面的待客室。
“見過念云師兄。”
值班守衛(wèi)的小和尚見到念云立刻施禮。
“通知張管事一聲，就說小僧為他尋了一瓶品相極佳的丹藥。”
念云輕聲說道。
“是！”
小和尚趕緊跑著出去。
“念云師傅，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陸青感覺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只是看剛才煉丹坊門前那來來往往的修仙者，也知道這個煉丹坊的主要目標(biāo)客戶群體是修仙者，自己這九霄凝露丸品相再好，堂堂煉丹坊的管事怕是也看不上。
“陸施主有所不知，”
念云為陸青倒了一杯茶，道：“我寺的煉丹坊除了面向修仙者以外，同樣也經(jīng)營著凡人丹藥的生意，只不過那些藥材都是在外城凡人所居住的區(qū)域售賣，施主看不見而已。”
“原來如此。”
陸青這才恍然。
他之前還有些疑惑，都說重霄城有原住民居住，怎么看到的幾乎都是修仙者，原來是原住民不在這個區(qū)域。
這時，陸青就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出現(xiàn)。
“見過念云師傅。”
老者進(jìn)門口看了一眼陸青，立刻對念云施禮。
“張管事。”
念云招招手，道：“來，我為你介紹，這位是陸青陸施主，陸施主，這位便是煉丹坊的張管事。”
“見過張管事。”
陸青和張管事互相行禮，算是認(rèn)識。
“張管事，陸施主這里有一些品相不錯的九霄凝露丸。”
念云示意陸青將丹藥交給張管事，問道：“你看看，可否在煉丹坊售賣？”
張管事倒出一粒，端詳片刻后看了一眼念云，笑道：“確如念云師傅所說，這丹藥品相極佳，自然是可以賣的。”
注意到張管事的小動作，陸青忙道：“張管事，你不必管其他，若是這藥品質(zhì)不行，可以不收的。”
他并不是喜歡欠人情的性格，若是張管事因為念云的存在而違心收下這九霄凝露丸，陸青會更不自在。
“陸小友自謙了。”
張管事哈哈一笑：“老夫并沒有其他意思，是真的覺得你這九霄凝露丸不錯……這樣，你如果愿意，一瓶三兩靈沙，如何？”
三兩靈沙？
陸青手指不經(jīng)意的一顫。
按照市價來說，一兩靈沙大約可以兌換一兩金子，即一百兩銀子。
三兩靈沙，也就是三百兩銀子。
而在棚戶區(qū)，一瓶九霄凝露丸可以賣五百兩銀子。
這么算下來，陸青似乎是有點虧，畢竟他就算賣不到五百兩銀子一瓶，四百兩還是能隨便出手的，可實際上，陸青知道，這個價格自己已經(jīng)大賺！
因為靈沙的購買力和黃金白銀完全不同！
就拿剛才街道上的那些攤販來說，他們寧愿少收一兩靈沙，也絕對不會多要你一斤黃金。
因為靈沙、靈石才是修仙界真正通用的貨幣，黃金白銀，哪怕再多人家也不要。
“既然張管事如此有誠意，在下豈有不答應(yīng)之理？”
陸青笑道：“三兩靈沙就三兩靈沙。”
說罷，他又從懷里掏出另外兩瓶，道：“張管事，你再檢查一下這兩瓶。”
“陸小友說的哪里話，既然是念云師傅領(lǐng)來，老夫自然相信你。”
張管事直接接過瓷瓶，連看不看，從懷中取出一個鼓脹的小口袋和一個略顯干癟的口袋，隨后用一個精致的勺子，從鼓脹的口袋中舀了一下。
沙！沙！
陸青就見一小勺散發(fā)著淡淡藍(lán)色熒光的細(xì)小沙粒被張管事舀出，倒進(jìn)了干癟的口袋。
“好了，陸小友，你看看，這是九兩靈沙。”
張管事將鼓脹的口袋遞到陸青手上。
陸青伸手掂了掂，笑道：“沒錯，正是九兩。”
錢貨交訖，陸青又和念云與張管事寒暄幾句，便告辭離去。
等到陸青離開，張管事看了看桌上的三瓶九霄凝露丸，對念云問道：“念云師傅，這個陸青可是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嗎，竟然值得您如此客氣對待？”
固然，陸青拿出的這三瓶九霄凝露丸品相不錯，可若是說就真的比照金寺自己煉制的強多少，那也不盡然。
而且，說到底，這只是給凡人使用的丹藥而已，哪怕品質(zhì)再好，也應(yīng)該不值得念云和尚這個照金寺最受矚目的天才弟子另眼相看才是。
“無量壽佛。”
念云和尚眼皮低垂，頌了一聲佛號，沒有回答。
張管事見狀不敢多問，告辭一聲出去。
等到房間里沒人后，念云這才抬起眼眸，眼中閃過凝思之色：
‘這個陸青，小僧為何看不透他的氣運？’
除了寥寥幾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念云和尚天生慧根，能夠看透他人宿命氣運！
甚至于，連照金寺金丹期的當(dāng)代主持，他都能看個大概。
可偏偏，面對陸青，他竟然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氣機，無論禍福，全都看不透。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陸青修為達(dá)到了元嬰，乃至于化神期以上的修為；
二是陸青身懷可以遮擋氣運的法寶。
前者幾乎可以排除，
后者，念云和尚還從未聽說過類似法寶存在。
也正因為這種前所未見的情況，念云才主動找上陸青。
‘罷了，不管如何，這陸青看面相也不是兇惡之輩，能與其結(jié)下善緣總是好的。’
念云和尚再次低聲頌一聲佛號，眼神透過煉丹坊的重重樓閣，看向照金寺的上空。
那里，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灰敗氣機正在緩緩侵蝕著照金寺的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