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窗外的景色匆匆一閃而過,若是定眼看著某處,萬物都被連成一條筆直的直線,像乘坐了什么穿梭機,在某處不知名的隧道中駛過,平行間隙,白駒蒼狗。
“從那以后,她就一直跟著你們了?”小由問道。
說話之間,她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姑奶奶的身上,重得跟只豬一樣。
“嗯嗯~”小可愛點點頭,天真爛漫,眼眸中仿佛藏著星光:“我們一起收服過好多妖怪,還一起參與了當年的大戰,雖然我主要負責后勤保障之類。哥哥和姐姐一直以來都很默契的,只可惜后來......”
“后來怎么了?”,野丫頭又問。
“是不是最終發現她沒臉沒皮,陰險狡詐,所以大義凜然的把她給趕走了!”,黃鼠狼在野丫頭腿上蹦跶來,蹦跶去,一刻不停的搶答著,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它。
狗嘴吐不出象牙,獾嘴滿口噴糞!
瞇了瞇雙眸,姑奶奶精準快速,一把捏住它又細又長,左右擺動的尾巴,將黃鼠狼倒吊起來,在他耳朵根旁怒聲咆哮:“是??!事情就是這樣,本姑奶奶現在就讓你知道知道我究竟是如何陰險狡詐的!”
眼看我按下車窗,當真就要把它扔出去,小由連忙攔下我:“別別別,我不會讓他說話了......”
豹子不發威,當姑奶奶是病貓:“都不許給我廢話了!全部睡覺!不睡的統統扔出去!”
小由不曉得我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氣,只曉得惹了氣頭上的姑奶奶沒好處,便立即捂住黃鼠狼的嘴,噤若寒蟬。
太平沉寂慣了,此刻更是不會多嘴說什么。
見我生氣,天薇的臉色變了一變,也跟著眾人一起沉默了,或許是在責怪自己說出一些不該說的,委屈巴巴地縮在角落里。
望了望她,我亦不知如何安慰,無奈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一時間所有人默默無言,車廂內變得寧靜下來,隨著吵鬧聲消失,本姑娘的心緒平復下來許多。
野丫頭早已從我身上起開,身子一下子變得輕松。閑適的松了松脖子,余光中瞧見后視鏡內的阿司,對方竟又變得一副寡言憂郁的模樣。
開個車還如此心不在焉的......我腹誹。
敲打了幾下主駕駛的后背椅子,提醒他:“我說的是他們,你可莫要睡著了?!?/p>
從后視鏡反觀過來,阿司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哀怨與打量,不過視線很快就轉移了,對方沉默良久,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聲音仍一如往昔般溫柔,好似云朵輕輕飄來:“不會~”
行過市集,退出山野,將來時的路,又重新走上一遍,一時間竟難以分清,究竟是出發,還是歸去......
不知為何,同樣的路程,返回時卻要快上許多,可能是天薇的故事訴說的時間太多又長,一路上開開停停,聽聽故事,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又一天的凌晨時分,我們總算回到自家的江南小院中,家里房間多,并不擔心多出來一個的天薇。譬如我隔壁就有一個房間,正合適。
預感到即將變回貓身,一到家我便匆匆忙忙拽著天薇,直奔二樓。
果然,剛進房間便“噗通”一下......
這幾日甚是疲累,睡眠質量便尤其的好,一夜暢酣至第二天的下午,才晃蕩著自己睡過頭,抽痛的腦袋,疲軟無力的下樓。
為免去諸多麻煩,昨日天薇是直接宿在我房里的,醒來時人卻已經不見了,下樓時瞧見她正和小由乖巧的坐在客廳里聊天,便放心的尋了些吃食,與她們同坐。
“聊什么呢?”,我問。
“在聊你是怎么認識他們那么多人。”天薇笑容燦爛。
都說時間飛逝,我同小由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仿佛眨眼間,又好像已經過去十萬年,平日里吵吵鬧鬧得竟也不覺得,現下回想起來,不由多出幾分感慨來。
我淺淺一笑:“怎么說的?”
忽然之間,氣氛就有些不對了!
應該說是從姑奶奶這句話問出口開始,笑容燦爛的天薇嘴角漸漸垂落,眼神中竟不由露出一副心虛的樣子,還似有若無地瞟向一旁的由小六。
后者的屁股已經從沙發上移開,手中抱著個靠枕,擋住臉部,正以凌空半蹲之姿,悄摸向后褪去,恨不能自己當即隱身消失。
這一刻,我頓悟了。
這家伙絕必沒講本姑奶奶什么好話,跟她那個相好的屬于一丘之貉!
“由小六!”
一聲怒吼沖破天際,整座小院跟著抖了一抖。
小劇場
因特網是一只叫因特的蜘蛛織的網。
這雖然只是一個玩笑,但從互聯網的誕生開始,人類與人類之間,城市與城市之間,正是由于它的存在而繁衍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城市脈絡。
如今它與人類血脈交織,息息相關,逐漸蔓延至所有微小的角落。從高空俯瞰,如果網絡存在實體的話,應該就如同眼前的這副沙影密布圖一樣細粒如沙,遍布世界吧。
出發前,小由在手機上無聊的翻看著一則則短視頻,社會百態,悉數展露其中。小小盒子藏匿著四方天地,吸引人流連忘返,在家閑來無事時,她就會在上面刷視頻,還每每都要拿來與我分享。
什么某某明星談戀愛分手,某處天災,某處人禍,每一條新聞底下都充斥各種各樣的留言。有溫暖人心的,有不堪入目的......
佛家有三業,意、身、口。分別指思想、身體和話語,小小一張嘴,卻能與思想、身體比肩,可見一個人的邪惡,未必是要動手、動念,輕飄飄一句話,亦能殺人于無形。
在小由口中網絡是個次元,屬于不同維度的空間,是使人交往零距離的捷徑。另類的次元和空間打造另類的世界,一個沒有身份的虛擬世界,或真或假,亦半真半假。
零距離?我不這么認為,至少還隔著一道鎖吧~
臉皮,或可將其稱之為道德,它是一條約束著凡人的鐵鏈,讓文明浮于表面,將罪惡封藏于心。網絡就是那道能夠打開它的鎖,鐵鏈墜地一刻,傲慢與偏見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人人皆是上帝。
“你瞧瞧,這個死三八老女人居然打自己八十旬的親爹,還是不是人?。俊?/p>
不一會兒,她將手機拿與我看,義憤填膺說著一條社會新聞。
其實我同黃彰、太平他們從不愛看這些,也不喜她看完要來分享,小由雖也不知道我們懶得聽,可每每總要忍不住。
這次我依舊沒有搭理她,可架不住這次多出來一個天薇,善良純真,熱心助人,她接過野丫頭遞來的手機,認認真真將視頻看了一遍。
見終于有人搭理自己,小由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一個勁兒問:“是吧,是吧,氣不氣人......”
天薇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手機,眼中露出幾分猶豫來,看懂她的不好意思,一旁的我無奈笑了笑。
“怎么了?”褪去遇見知己的興奮與激動,小由一臉茫然和不解。
“嗯......”糾結半天,天薇才慢吞吞,顧及著野丫頭的面子道:“可能是我們活得年歲比較長一些,看過太多的反轉,所以若非不是親眼所見的事情,一般都是不信的。”
“反轉?這還能有什么反轉?打人總是真的吧!”
冷哼一聲,我干脆瞇起眼,準備打盹兒,再看前座的黃彰,早已睡得跟死豬一般,便覺得方才都是在浪費時間了。
睡意朦朧間,就聽天薇的對著車里唯一一個凡人耐心解釋著什么事輪回因果:“如果他父親從小就重男輕女,經常家暴,還害死了家中唯一對她好的母親呢,當然我這只是千萬因由中,其中一種的猜測,你大可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