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堪堪蘇醒,樓下街道,來往車輛變得頻繁,萬籟俱寂的小巷里多了許多人煙味。有清晨灑掃的大媽,有早起鍛煉的大爺,還有流動的早餐車,雖無人叫賣,卻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都是一些趕著去上班的工薪族。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明明是昨夜的事情,卻彷佛像上個世紀。
清早的南郊,秋天的第一縷晨光灑入園林小院,透過窗戶,打落在房間潔白的墻壁上,金光燦燦。隨著時間逐漸偏移,光芒悄悄路過地板、床沿、被褥,最后靜靜躺在少年的肩膀上。
樓下客廳,有悠揚的音樂聲緩緩響起,舒緩的節奏像徐徐的流水一般化身音符,穿過耳膜,帶著睡夢中人美好的思緒,輕輕飄向遠方......
踩著平淡無奇的輕音樂,我半瞇著未全然睜開的眼睛,懶懶散散地從樓上走到樓下。一臉哀怨地看著破壞我美夢的罪魁禍首:“你一大早的抽什么風呢~”
從鎮壓沙影蟲后,又過去大約一個禮拜的時間。
近來,太平已經將他遺失的二十四鬼差不多抓個齊全,至于其他遺落在外的一兩只,上頭準許他晚一些交待。不過報告還是要寫的,而且介于冥界千年來不變的習俗,公文報告必須得用毛筆寫!還得是繁體!(據說是因為冥界最高級的老大不會用硬筆,還看不懂簡體字。)
哈哈哈,這坑爹的習俗......
于是太平這兩天捧著比山還高的空白紙,正在房間奮筆疾書,整日也見不著個人影。
黃彰依舊整日都在研究符咒和煉丹,上次他能解阿司中的毒令姑奶奶意外的對他刮目相看,不過對于他給我和小由、太平吃下去產生副作用的小藥丸的解藥,就不怎么指望了。近來也越發習慣白日變成人的自己,左右遇到阿司以前也是這么過來的。
至于小由么,一個禮拜都沒接活的她,十分清閑,在家不是瑜伽,就是追劇,偶爾還像現在這般放些音樂,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欸,欸,說你呢,由小六......”,一邊走過去,姑奶奶一邊順手將她的音響電源拔了。
聽著繼續播放的音樂,姑奶奶懵了......
“粗鄙~”,對著明媚的朝陽,正舒展身體的野丫頭終于開口說話了,聲音不疾不徐。
“嘶~”,一聽這話,姑奶奶頓時就沖了過去:“找抽呢你~”
“欸呀呀!”,對方匆忙離開腳下的瑜伽墊,一路連滾帶爬:“現在的音響就是這樣嘛,不帶電也能用,是你自己不懂......”
揚了揚隨手扛起的兩米大花瓶,我警告的瞪著對方。見野丫頭又慫得后退了一步,這才淡然自若的將“武器”放下,說教道:“你說說你,一天天的練這個有什么用,姑奶奶作法都比你這好看......”
一邊吐槽,我一邊三步并作兩步胯下臺階,跑去坑底的沙發上躺著......
小由立刻反駁:“瑜伽可以讓人保持春青靚麗!你看你每天睡眼惺忪的,就應該跟我一起練練,這樣美容養......”
大約是反應過來姑奶奶并不需要搞這些也能永葆青春,野丫頭突然噤聲不語,半晌才嘆出一口氣:“欸,妖比人氣死人,當我沒......”
不一會兒,收拾完她的墊子,由小六磨蹭磨蹭跑過來,在我身旁坐下,嘮嘮叨叨問道:“阿司少爺還睡著呢?”
是啊,這幾日阿司也變得越發懶散。明明毒早就解了,偏就賴著不去上班,平日里最愛看的文件,現在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助理打電話也不接,一副生了病就該擺爛的樣子,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
“嗯~”,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誰叫你這兩天一直都慣著他,都快養成殘廢了~”
“有嗎?好像是金貴了一些,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本來就金貴,人家也確實中毒了,是得好好養一養。”
“嘖......”,小由鄙夷地咋了咋嘴。
“趕緊把你那破音樂關掉,吵死了!”,我道。
“哪里吵?我放的曲子明明都是助眠和緩解壓力的。”,她回。
“哦,那可能是我們妖精的節奏跟你們人類不一樣吧。”
“哼,依我看全世界就你最金貴~”
“算你說對了!”
嫌棄地看了看我,小由不情不愿的打開手機按下暫停。
整個世界終于又恢復了安靜與和諧......
就在我打算再睡個回籠覺時,這個家伙又在我耳邊不勝其煩地問道:“你知道嗎?我們人類世界有那么一首歌,據說聽了就會讓人產生想要自殺的念頭。”
哼~我用胳膊撐起下巴,眼睛睜開一條細縫來瞧著她,微微一笑:“有沒有這首歌我不知道,但姑奶奶現在確實挺想殺了你然后偽造成自殺現場的。”
“......”,果斷轉身離開,小姑娘笑容勉強:“當我沒說。”
小劇場
隨著文明的誕生和興起,人類越來越懂得用音樂和美術來代替食糧以獲得精神上更高的追求。
華夏,遠在新石器時期,人們就擅于繪制圖文來表達含義,夏商時期就有音樂流傳。
而在二十世紀的美國,社會心理學家馬斯洛則將其總結為自我實現的需要......
一架斯坦威的三角鋼琴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央,黑白琴鍵相互交錯,配合琴盒內部彈跳的琴弦,一首壓抑且沉悶的琴曲在房間緩緩流淌。
奇怪的是,鋼琴座位上竟空無一人。
依據舊世紀歐洲的風格建筑,紅棕色的沙發旁是一個裝飾性壁爐,壁爐上方的墻面上掛著一副黑色的壁畫,畫里一條黑漆漆的小道,小道上幾個扭曲的背影。道路兩旁的花朵明明是枯萎的,顏色卻格外的鮮紅,小道上那些的扭曲背影看上去更像是在拼命地奔跑......
一看就是抽象風格。
放眼望向四周,這樣風格迥異的油畫還有很多,掛滿著四周的墻壁。
沙發旁的小桌上擺放著一瓶高級紅酒、醒酒器以及玻璃杯,杯中似乎還留有沒喝完的紅酒殘余,紅色的液體看上去十分醒目。
軟綿綿的獨椅沙發上躺著一位五六十歲的老男人似乎已經鼾然睡去,安然香甜。如果忽略不計他那瞪大的雙目和驚恐萬分、詭異至極的表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