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的身高、身材以及所穿的衣服,都和現下黃鼠狼的一模一樣,很難不讓人混淆。可世上總不會有兩個黃鼠狼的,念及于此,我倆才略微有些震動。
這時只見那道背影緩緩轉過身來.......果然!一張與黃鼠狼一模一樣的臉突現眼前,帶著陰森和詭異的笑容,在這片黑暗中顯得異常驚悚恐怖。
那廝發出一陣“桀桀桀”地怪異的笑聲,笑聲在空曠的大廳內回蕩,落在人的身上,驚起一陣雞皮疙瘩。
于是......下一秒他就被一記高抬腿踹出了視線!
“你大爺的!”,姑奶奶沖著黑暗處就是一陣咒罵:“一個老臭獾都姑奶奶都受不了,你他娘的居然還敢給姑奶奶來倆!找削!”
感覺肩膀被戳了戳,我看向一旁,果然身旁一道漠然的視線反觀過來,他道:“人還在呢~”
當真本人的面,表達對對方嫌棄好像確實不太禮貌。不過打飛一個后,姑奶奶不知怎么就想通了:既然都是黃鼠狼,那還分什么真假呀!
姑奶奶淡然回應:“嗯,那就一起~”
于是一個簡單的抬臂,站在我身旁那貨的翹挺的鼻子里頓時也流出兩道鮮血來......
緊接著,整棟樓就飄蕩起黃鼠狼的殺人誓言來,他在后頭追著,我在前面跑。不一會兒,也不知是我倆誰跑沒影了,總之,他不見了。
自從打飛兩只黃鼠狼,我心情格外平靜,膽子也順勢打開了。順著黑暗的布控,我獨自在長廊和展廳內漫無目的的游走,走著走著還真叫我在二樓一個放滿玉玨的展廳里看見了陷入沉睡的太平和天式。
他二人直立在那兒,圍著無數玻璃展柜其中單件陳擺的一個,雙手擺出結印的姿勢,似乎是在布施某種妖法時不小心中招的。
結合他二人的實力想到的法術,一定攻無不克,說不定正是控制魘的關鍵!然而現下的關鍵卻是.......我該如何喚醒他們。
我琢磨著無論如何人還是要齊全的好,畢竟團結力量大么。(腦中一念閃過黃鼠狼形單影只的身影。......嗯~,他不算人......)
現下的太平和天式如同石化的木頭樁子,好在他們離得不算遠,一邊拉住一只胳膊,我閉上眼,打算用自己的意識鉆入他們的潛意識。
實則作為一只披著貓皮的半妖,大部分先天法術我都是不會的。咒和法陣是后學的,妖力也是后天充盈的,至于貓皮的自主附帶技能只有倆,一個綠瞳一個砍刀,砍刀還是用指甲自制的,以上就是我行走江湖所有的本錢。
然而說巧不巧的,姑奶奶還會另一種潛入并控制自我或他人意志的法術,因為不自帶妖的本身技能,這類先天法術學起來會讓人吃盡苦頭。我自己個兒自然是不想學的,無奈的是山神婆婆她老人家非逼著我學,還每天早中晚三次親自陪練,為此甚至還逼著我吃入許多的丹藥。
也不知是不是早就預知到有今天,她老人家當初才那么嚴厲的要我學這些,以前覺得痛苦枯燥,現在想來分外感謝她的摧殘。
隨著眼前一黑,姑奶奶的身影就換了個地界......
烏云疾卷,狂風呼嘯,詭異的云層不斷重疊,籠罩在眼前的一片山頭上。烏云中夾雜著風暴與雷鳴,紅色的閃電凄厲地劃過黑色的夜空,像一場聲勢浩大的天罰。
這里是太平和天式的意識界,也是他們的夢境。仿佛置身一片原始森林,漆黑幽暗,依稀可辨人木,周遭叢林密布,到處都是灌木荊棘。
奇怪的是,這里的樹木都呈現一種黃褐色,上面似乎還有包漿的粘液;草也是如此,雖然看上去是綠色,卻像在水中浸泡了許久,只能簡單的維持形態,摸一下就立刻腐爛的不成樣子,聞一聞,滂臭,空氣中也因此夾雜著一股腐爛的腥臭味。連土地也是粘膩的,忍住反胃地沖動,我小心翼翼在這片地界上尋找著那兩個一無所蹤的人。
冰涼的草劃過肌膚,濕漉漉的感覺觸動著姑奶奶每一根神經,紅色的閃電劃過頭頂,一聲雷暴炸響在耳邊......
正在我分神的功夫,一道黑影從半空中落下,手持銀鞭,劈頭蓋臉就朝我打來。認出那根銀鞭,姑奶奶也不好反擊,只能向后跳躍,對方則不依不饒的連續攻擊,逼得我只能不斷閃躲,邊閃邊解釋:“太平,你大爺的眼睛什么時候瞎的,是我呀!快住手!”
對方高聲大喝:“打得就是你!”
我擦!神思一頓,姑奶奶差點火冒三丈。
小蝴蝶說得沒錯,魘可以召喚出人心底最害怕最恐懼的東西。莫不是太平這家伙內心最害怕的......居然是我!就像我剛剛在樓下的大廳里看見了另一只黃鼠狼一樣。
而且眼前的太平越打越兇,好像急于將我解決一樣,與此同時我也感受到了對方的異樣。他似乎是有傷在身,才會用這種拼了命的打法,而且按他的實力,對付我尚且不需要這么拼命才對。估計是遭到背叛,受過傷,才會以為我就是剛才那個假貨。
這時候為了保命,我也就不得不和他過過真招了。一邊抵擋著對方的攻擊一邊也不能少了嘴皮子上的解釋,否則兩個人同歸于盡,豈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
“你個死太平,黑烏鴉,內心世界那么變態,難怪沒什么智商,姑奶奶好心來救你,你他娘的把姑奶奶當地鼠那么打,你是瘋癲了還是腦殼壞掉了,腦袋不會用扔馬桶里直接沖走啊,掛在脖子上不嫌累得慌......”
“停!”對方突然一抬手,比了個暫停,胳膊撐在他自己的銀鞭上,顯然是有些疲累了:“你說得有道理......”
喘了口氣,調理了一會兒內息,他從懷里掏出一根金絲線來,似乎是想出了驗證的方法,他對方又道:“這樣......你給我綁一下,綁得住就算你是。”
這主意聽起來還算有些靠譜,上下打量對方兩眼,我不情不愿的走過去,如果實在沒有別的主意也只能先這樣,于是只得老老實實的給他綁了個嚴嚴實實。
“喏,綁得住吧,我就說我是真的,現在總信了?”
對方扯了扯手里的線頭,確認牢固后,淡淡看了我一眼:“信你不如信鬼~”
說罷拽著我就跟遛狗似的向前走去......
頓覺精神與信任受到雙重打擊,姑奶奶石化當場。等反應過來時,手中多了兩把大砍刀,在手腕周邊揮舞著。雖然現下被綁暫時砍不了人,那也代表了我內心的決絕,就好比發誓的人手中一定要比出的三柱香那般,是一個意義。
沖著太平的背影我咬牙切齒:“黑烏鴉,等這陣過了,你要不好好給姑奶奶一個解釋,姑奶奶一定把你砍成肉沫,抹面包吃!要么你因為姑奶奶受了什么奇恥大辱,否則這篇無論如何也過不去!過不去!”
“兩回!”走在前頭的黑烏鴉突然開口,停下腳步,轉眼看我,眼里的冷漠冰凍三尺:“我被同樣一張臉坑了兩回,事不過三!”
呃......這種情況說好笑吧,感覺有點沒同情心;說無奈吧,還有點忍不住嘴角上揚。
理解性地收起大砍刀,我無奈的跟上對方繼續前進的腳步,笑道:“那也不是我坑的呀!”
“有區別嗎?”,太平問。
太平怕我這件事,就好比我討厭黃鼠狼,真的假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樣的,還真是沒什么區別。
有些傲嬌,還有些自得,我含蓄且不好意思地問出心里一直想問的話:“不過,你怎么會......怕我呢~”
“怕你?”對方冷冷回答:“我怕的是黑貓的背叛。”
“背叛?為什么會是背叛?我們倆個相處這么久了,我看起來像是這么不靠譜的人嗎?”
“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坑爹的戰友。”
“你污蔑我。”
“天下誰人不識君。”
“你污蔑我。”
“今年三月初你打麻將偷牌被我發現,答應只要我不說就給我兩顆豆子一直沒給;四月利用我抓鬼的陷進坑黃彰,害得我被罰三個月月俸,說要賠一直沒賠;沒到五月,還是四月,月底打麻將的時候偷拿我的豆子,而且那次我們倆打得還是對家;五月你打翻黃彰的朱砂......”
“夠了!”,我一聲咆哮打斷了太平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話。
樹林很安靜,天空中的雷鳴似乎也消失無蹤了,一時間周遭安靜如雞......
顫抖著雙唇,我單純又無辜地看向天空,眼看一排蝙蝠飛過顱頂,就像我桀驁不羈、自由飛翔的一生。
懷抱著僅有的心虛與愧疚,道:“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