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啊……
李茂突然感覺一陣燥熱——步入中年之后，有多久沒有這樣血氣方剛剛的感覺了？
朦朧中似乎聽到了急促的喘息聲，以及肆無忌憚的響聲。
沃日！
李茂真想爆句粗口，五星級酒店的隔音效果竟然這么拉胯嗎？
待睜看惺忪的眼睛一看，人卻徹底傻眼了。
逼仄的房間，屋頂吊著一根日光燈，燈下是兩張簡易的床，兩張床頭放了一張掉了漆的小桌子，對面那臺“大屁股”的電視機正閃爍著雪花。
更讓李茂汗毛倒豎的是，另一張床上居然橫趴著一個人！一個板寸頭的男人！
這是什么情況？
這是個什么性質的噩夢？
李茂急忙坐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猛然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好像是二十年前學校附近的小旅館，一個晚上二十塊錢的那種！
二十多年前，李茂就讀于春州師范，學校附近有好幾家這樣的廉價小旅館，一些膽大的學生，就是在這里完成了人生的蛻變。
搞什么東西？
李茂眉頭一皺，自己明明住的是五星級酒店，怎么一覺醒來，卻到了這破舊的隔音效果奇差的小旅館！
正疑惑間，另一張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打了個呵欠：“碼的，都折騰一個晚上了，還不肯消停？”
李茂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干瘦，眼圈發黑，額頂處頭發稀疏，看到李茂盯著他，嘿嘿一笑：“隔壁這哥們體力真好，這都是第五次了。”
“你是……褚平？”李茂有些恍惚，這分明是自己中師同學褚平二十年前的樣子，那時候的褚平，頭頂還有些頭發，要過幾年，就要露出锃亮的腦門，成為聰明“絕頂”的男人。
褚平一愣，上前湊近了些：“狗日的李茂，做了一個晚上的春夢，就不認得我了？”
李茂一把推開他，穿上床下的塑料拖鞋，就往衛生間去。
褚平還在后面哈哈笑著：“就在這里打嘛，何必跑衛生間去。”
李茂不理睬他，走到衛生間里，整個人再次愣住，鏡子里同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臉上還留有一絲稚氣，嘴唇上有一層淡淡的胡須，這分明就是自己當年的模樣！
一剎那間，李茂不確定是自己穿越回到了過去，還是在夢里經歷了未來二十年。
要說未來二十年是夢幻，那也太過于真實了，那一天天的，認真算起來，都是無比清晰的存在。要說不是夢幻，何以這會兒無比清晰的，卻是二十年前的日子！
“你怎么了？”褚平見他在衛生間許久沒有動靜，便走了過來，“不會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吧。”
“昨天晚上什么情況？”李茂扭頭看看年輕狀態下的褚平，還有些不適應，只得找個借口，“我估計是斷片了。”
“我們不是要畢業了嘛，昨天大家聚餐，都喝了點酒，你喝得最多，喝醉了，就沒有回宿舍，他們都跑了，只有我，扶著你到這小旅館湊合一個晚上，對了，回頭把一半的房費給我，我都快斷頓了。”褚平有些不快地嘮叨著。
李茂這才想起來，他們中師畢業的前夕，同宿舍的幾個人的確一起聚過餐，而且破天荒地喝了酒，那天晚上喝醉了，的的確確是褚平陪著他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睡的。
不過不是睡了褚平。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
李茂伸手捏住褚平胸前的肉，用力一捏一擰。
褚平殺豬般的叫了起來：“沃日，你干什么？”
看來不是夢境！
李茂松開手：“看看你胸肌最近有沒有長進！”
褚平那會兒特別喜歡做俯臥撐，說是能夠鍛煉胸肌，一個肌肉型男，更能夠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可惜他再怎么練，也沒能練出來。
“滾你的蛋！”褚平揉了揉胸口，“我們馬上都畢業了，各回各家，胸肌再大有個毛用。”
他們是春州師范最后一屆包分配的中師畢業生，絕大多數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分配了工作，或在中學或在小學做了教師，令人向往的學生生涯，也就一去不復返了。
彼時的他們，對未來的生涯充滿了期待，二十年后，卻一個個活成了油膩的中年男人。
隔壁的聲音隨著一聲長吟也停歇了下來，褚平扭過頭去，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幾號？”
李茂漱完口，扭頭問道。
褚平抬手看了看電子表：“6月23號，星期六啊，你真糊涂了？”
畢業那一年是2001年，李茂回過神來，也就是說，現在自己十八歲，是剛剛邁過成人線的年紀！
“還不是你們，昨天把我灌得那么醉！”李茂隨便找個托詞。
褚平卻不肯背鍋：“瞎說什么，昨天明明是你說，以后很難再遇到周采薇了，所以一個勁地喝酒，我們拉你都拉不住。”
李茂更是有些發懵，周采薇？
這是一個多么遙遠的名字！
“我特么是問現在幾點了？”李茂只得嚷著應付道。
褚平再次看了看手表：“早上六點十五分啊，太早了，隔壁也安靜了，咱們再睡會兒。”
“生前何必久睡，”李茂洗著臉，“死后定會長眠！趕緊起來走人。”
“臥槽！這才幾點？”褚平嘟囔抱怨著，但看李茂走出衛生間，穿著襪子鞋子，只好也跟著收拾收拾。
李茂卻在盤算著，現在是2001年的6月，距離中師畢業還有一周時間，不出意外的話，自己應該是會被分配到春州市新港區里余鎮初中去，在那里度過了三年不愉快的生活之后，他就辭職扔掉鐵飯碗，只身一人到省會京州打拼。
二十年披荊斬棘，怎么說也有些成就，沒想到一夜回到畢業前，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
待褚平收拾完畢，兩個人出走房間，關上門，路過隔壁的時候，李茂突然停下腳步，伸手敲了敲門。
“你干什么？”褚平嚇得悄聲問道。
李茂嘿嘿一笑，然后朗聲說道：“開門！警察查房！”
里面頓時一陣窸窸窣窣，似乎有什么東西被碰掉到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有人顫巍巍地回道：“啊，我這里……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