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上,一女子唱著牡丹亭,聲如鶯啼,甚是好聽,百轉柔腸。
正唱著“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時,誰料唱成了“不到園林,怎覺春色如舊”。
臺下人坐立不安,有文人直接罵道:“唱都唱錯了,還好意思登臺!”
“就是就是,下去吧哈哈哈!”
“一介女子竟然也妄圖拋頭露面,唱對了也就罷了,唱錯了就是恥辱!”
“下去吧!”
“徐家換了人唱也不過如此!原來就靠著大姑娘啊!”
“真是這樣,徐家也太不要臉了!”
……
幾乎全是小人在喊,徐青婉的眼淚汪汪,第一次竟發生唱錯被罵之事,原先她自己也想聽曲之人好歹是讀過幾年書的秀才,今日一見都是潑皮無賴!終究還是抵不過罵聲沒唱完就下臺去了。
沒唱完就下臺這是忌諱。
徐家的名聲開始走下坡路,街上謠言四起。
誰都知道多少人覬覦徐家對于昆山腔的位置,若徐家還在小種族的永無出頭之日,嫉妒很快蔓延開來,可徐家一直正心清廉,出來這種事基本上沒人愿意替徐家說話。
蘇州徐府,正堂。
一少女,一婦人跪在地上。
“二姑娘今日初登臺,老爺,您就原諒她吧。”孫氏跪在地上委曲求全。
“原諒!你有什么資格說原諒!徐家一朝毀于一旦!我們再找出路很難了!”徐彥寧順勢將桌上的茶杯打碎,“以后莫要再說些登臺唱罷的事,你們母女倆跪到祠堂去,跪滿兩個時辰再出來!”
徐青婉淚流不止,“父親,此事也不能全怪我和母親,要怪就怪您太偏心了,大姐姐偏偏在這兩日得了風寒,若不是找不到人臨時讓我上場,哪會有如此之事發生!”
徐彥寧走過去一巴掌拍在她的臉上,“自己學成不好還怪阿映,虧你說的出口,再者阿映為何得了風寒你們更清楚!我怎么就攤上你們個心腸很辣的母女,來人,把二夫人二小姐帶去祠堂罰跪!”
后院,曦照閣。
徐青映正眼巴巴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模樣倒是不錯,算得上美人,現如今因為風寒的緣故卻也無法登臺,但是遠遠趕不上二房作死的計劃,這倒好直接以后不用唱了。
一整個無語住,突然傷感,“以后老老實實的嫁人吧。”
笙夏端著剛從廚房拿來的點心進來,就聽到自家姑娘說話,把點心放下,緩緩言語,“姑娘,嫁人還有些時候,眼下二夫人和二姑娘被老爺說去祠堂罰跪兩個時辰呢,雖說這事也怪二姑娘心氣兒太高,非要在盛宴上擺弄一道,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府上日后該如何往前走?”
青映也甚是苦惱,“祖上將昆山腔一直延續至今本就為了家業和傳承,這些年昆山腔日漸被大家熟知,引得更多人去聽,已是不易,可惜一張好牌打的稀爛,父親怎么也沒想到徐家事業毀在了自己的手里,自然二房的好處討不到哪去,戲還是要唱的,當初學戲之時都對祖師爺發過誓,既是唱戲就要一輩子。”
笙夏搖搖頭,“小姐,但我聽說老爺有意從商,況且,商人的子女一直被人覺得低人一等,沒有權勢的更無出路,若是做到皇商也可啊,不過時間就成了一切的問題。”
青映輕嘆,“現下該如何走才算不違心,笙夏隨我去找父親商談。”
這也是徐家的問題。
徐彥寧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雙目無神,現下街上全是在罵徐家的人,聲勢浩大,“我該怎么收拾那些爛攤子!擺戲臺再唱一出嗎?”
青映從偏院出來,“父親,給父親請安。”禮數不可廢。
“阿映,何事?”徐彥寧見是大女兒,言語之間溫柔許多。
“父親打算如何?”青映問道。
“要么繼續登臺,要么換個出路,難呀。”
“那便登臺再唱。”
“登臺再唱口碑定不如以往,你有信心?”
“自是有的,先人創下的基業不能說沒就沒,父親,若不是因為我惹了風寒也不會造成如此局面,將父親和徐家陷入兩難困局,二妹妹也是好心,她在府上唱的《牡丹亭》極好,許是初登臺怯場了,娘也說過,唱戲唱的就是一輩子,唱的就是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自己,父親,或許我們暫時休整五日,五日后,再次登臺,就像無人問津開始到有聲有色,如日中天。”徐青映的眼神堅定,清澈有力。
徐彥寧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流言蜚語,那就想辦法去破,“平常再多照顧照顧阿婉,帶她去臺上多走動,徐家是大家的徐家。”
“阿映知道,二妹妹是好刀,須磨。”
“去吧,休息去吧,我累了。”
“是。”
說罷,退出正堂前廳。
“姑娘,直接回房嗎?”
“回去。”
“姑娘,二姑娘對您狠,您為何還要以德報怨?”
“你哪只眼睛看我以德報怨。”
“剛剛您不是答應老爺多照顧二姑娘的么?”
“我答應父親是因為當以徐家為重,其次為個人,個人恩怨自然要報,目前不是時候罷了。”
“笙夏知道了。”
徐青映突然玩性大發。
“看誰先進屋,后回去的打掃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