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細雨中，即將入院的女人嗅著旁邊飯館飄出的誘人香氣，在情不自禁的吞著口水。

眼神乞求的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明顯注意到了女人的眼神，只是因為囊中羞澀，所以他假裝什么都沒看見，扭頭扶著女人走進醫院。

不久之后，女人就因為交不起手術費，活生生被拖死在了病床上。

然后那一輩子幾乎就沒享過一天福的女人，死前想吃一口喜歡吃的卻最終都沒吃上的畫面，便像一把刀一樣的扎在了楊軍的心口。

即便已經重活，可再想起。

站在櫥窗前的楊軍，依舊感覺心臟如同正被刀割一樣的疼，疼的他是眼淚鼻涕橫流。

看到這一幕，櫥窗里的服務員是一臉懵逼，心說雖然自家的壇子雞好吃在醫院附近的確有口皆碑。

但兄弟你至于哭成這樣么？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楊軍抹了把臉，干笑問道：“你們這壇子雞怎么賣啊？”

“五塊一份！”

估計是怕被嫌貴，服務員又趕緊補充道：“別看咱們這壇子雞賣的不便宜，但我們這雞的用料那可是真材實料，而且一份就整半只雞，里頭還添加了枸杞紅棗之類的中藥材，送給病人補身子那是最適合不過——小兄弟你要不要買一份？”

“不買我們來你們這兒干嘛！”

可能是因為錢壯慫人膽的緣故，平時在外說話都跟怕嚇著蚊子的楊民大大咧咧的道：“給來一份包起來，我們打包帶走！”

楊軍擺手攔著。

楊民罕見惱火道：“上回媽都想吃爸沒錢沒舍得買，現在有錢了，難道還不能買一份給媽嘗嘗么？”

“誰告訴你我是舍不得買了？”

“我是說咱們家五個人，這就買一份，夠誰吃的？”

說完這話，楊軍回頭霸氣的對服務員道：“給我裝五份，到時候咱們家一人一份！”

“一人一份！”

“五個人那可就是二十五塊錢啊！”

“一頓就花這么多錢，待會兒爸怕不得把咱們給罵死？”

雖然嘴里說著怕被罵，但提溜著壇子雞的楊艷楊民那架勢，卻是恨不得立即就給沖到醫院里，讓李月花嘗嘗這早就想吃卻一直沒吃到的壇子雞的同時，也好自己大快朵頤。

看到這一幕，楊軍不得不趕緊叫住，讓二人在面對李月花的時候說話注意。

畢竟李月花是心臟病。

要給她知道自己幾個今天半天的功夫，就賺出了小半個萬元戶……

大受刺激之下，那怕是不知道得發個什么情況。

“哥你這話說的！”

“我們又不是傻子，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心里那能沒點數？”

這話要是楊艷說的，楊軍或許還沒話說。

但現在說這話的不是楊艷而是楊民不說，還一臉你這也太啰嗦了的不賴。

楊軍簡直無語凝噎，心說你是不傻。

可你那不帶腦子的勁兒，估計比傻子也強不哪兒去！

剛進醫院，尚未到病房。

余護士就在不遠一晃而過。

看到三人，余護士非但沒有因為之前被楊軍在大庭廣眾之下收拾了一頓而有所收斂，反倒一臉的得意，鼻孔朝天的沖著楊軍直哼哼。

“別是媽的病情，有了什么反復吧？”

一看余護士這德行，楊艷楊民心頭便是咯噔一聲，直往病房飛奔。

“回來啦……”

“今兒累不累？”

看到兄妹三人，李月花強撐著不適招呼，滿眼慈愛道：“醫院里慢慢走不行啊，干嘛這么著急忙慌的？”

看到李月花沒事，楊民楊艷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將剛剛遇到余護士的事說了出來道：“昨兒哥雖說說了她幾句，但也沒拿她怎么樣，她那德行是干啥呢？”

“能干啥？”

“還不是因為她背著羅醫生將咱們家的情況往醫院上頭捅，說咱們家有錢了，不能再享受住院費減免了……”

說到因為余護士，現在李月花住院不但也要交住院費，就連以前減免的住院費都還要補交。

楊援朝便是一肚子的火，沖著楊軍發脾氣道：“都說咱們這平頭老百姓，不要動不動就跟人置氣出風頭你不聽，現在如何？一下就又要多出一兩百……”

“我還以為什么事呢！”

“不就是錢么？”

早已從余護士心聲知道了一切的楊軍一邊讓楊艷楊民將壇子雞拿出來一起吃，一邊安慰楊援朝道：“錢待會兒我就去找羅醫生交，這點事不值得生氣，爸你也餓了，趕緊一起吃點吧！”

“就是就是！”

李月花也打圓場，同時問楊艷今兒這么大包小包的，是不是又給自己帶了什么好吃的。

“媽你猜猜咱們給你帶的啥？”

直到李月花屢猜不中，楊艷這才打開了蓋子開心道：“是壇子雞，哥知道你想吃，所以今兒我們專門買來給你吃的！”

“我也不是想吃！”

“就是以前沒吃過所以好奇……”

給楊艷這么一說，李月花有點不好意思的辯解，表示這一份就足足半只雞，自己一個人哪兒吃的完，讓楊民拿筷子大家一起吃。

“媽你就吃你的吧！”

“我們還有呢！”

楊民說著，嘚瑟的將剩下的蓋子全都打開，露出了里頭的壇子雞。

“全都是壇子雞！”

“咱們一家人，這得多少錢啊這？”

看到足足五份壇子雞，楊援朝臉上的表情就跟被人拿刀子正在他身上刮肉一般心疼。

不過好在知道楊軍出手這么闊綽，肯定是今天又賺了不少。

因而楊援朝沒再因為楊軍大手大腳亂花錢而發脾氣，只是悶頭跟著大家一起大塊朵頤的同時不斷對楊軍眼神示意，想知道今兒又賺了多少錢。

因為擔心怕楊援朝知道了具體數目跟李月花說漏了嘴，所以楊軍并沒有將一天賺四千多，差不多小半個萬元戶的事告訴楊援朝。

只是表示今兒賺的錢，比昨兒還要多點。

“昨兒五百多！”

“今兒比昨兒還多，那不最少也有六七百？”

聽到這話的楊援朝一方面為李月花的手術費可算是有著落了而開心，另外一方面也多少因為自己沒本事而沮喪……

于是最終只是嗯了一聲之后，便埋頭吃雞。

壇子雞的做法，有別于普通燉雞燒雞或者烤雞。

而是用一大陶缸，內置炭盆。

雞斬小塊加蔥姜等輔料于小罐中置于陶缸內，由炭盆慢火煨制而成。

吃在嘴里，雞肉鮮嫩至極不說，最重要是那雞湯，醇厚鮮美，喝上一口，那叫一個滿嘴留香。

一家人吃的是滿嘴流油，甚至就連最后一滴湯汁，都喝的是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