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中心的部長叫做方強,以前是現為書記的鄭宇鋒的得意門生,在鄭宇鋒升職之后,他也順理成章地接管了工作。
他和其他部長不同,他本來就是新聞中心出身,對這里的情況再了解不過,所以從上到下幾乎所有正式員工的資料他都爛熟于心。
晁雅是他非??粗氐暮妹缱?,只可惜性子太過怠惰,給了她好多機會人家都不屑一顧。
這次正義降臨橫空出世,原本他還琢磨著好好借此培養培養晁雅當接班人,沒想到主創壓根不是她,反倒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包工,讓他是哭笑不得。
哭的是還以為晁雅發奮圖強了,沒想到自己還是錯付了。
笑的是又找到一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新聞中心壯大指日可待。
開會前聽人事部長簡單講述了屈寧的情況以后,他本來還有些失望,以為難得的好苗子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了,可是開完會,他又高興起來,掃了,但沒有完全掃。
看樣子,等屈寧的事情解決以后,他還是能繼續任職的。
另外,讓他覺得驚喜的是,就連自己的老師看起來好像都挺喜歡他,這說明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作為直轄市的電視臺,雖說只是市電視臺,但享受的也是省級待遇,也有上千人呢。
光新聞中心就有幾百人,能看得過眼的就這么幾個,能被方強認定為值得培養的,那更是寥寥無幾。
晁雅算一個,現在,又多了一個屈寧,更別說后者還得到了自己老師的青睞。
方強可沒忘記,屈寧像是預判似的拿出方案的時候,自己老師那震驚的目光。
屈寧簡簡單單一句“要不說鄭書記是行業龍頭,新聞大拿呢,簡簡單單把我所有規劃都給看穿了,看來我要向前輩學習得還有很多啊”比自己過年過節寫的小作文效果還好。
畢竟“年輕人要腳踏實地,少溜須拍馬給人戴高帽子”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長輩式訓斥加上訓斥后的面對面指點,可比“嗯,你也是”這種讓方強懷疑是不是群發的回復要來得有含金量得多。
只是方強稍稍覺得有些可惜,又有些好笑。
唯二有靈性,能栽培的年輕人,怎么都出在社會新聞部呢?
看現在這樣子,難不成還真就否極泰來,給社會新聞部活起來了?
想到這里,方強叫來了助理:“小張,你去查一查,看看屈寧的合同在哪個公司,要讓他們轉讓合同的話麻不麻煩?!?/p>
張助理點點頭:“好的方部長。”
張助理將這件事記錄在備忘錄中之后,便離開了部長辦公室,可他剛出去,敲門聲就再度傳來。
“進,還有什么事情嗎?”
門被推開,可進來的卻不是張助理,而是一個模樣還算端正的年輕人。
“你是...”
方強有些疑惑,這人有點面熟,感覺好像天天能看見,但是似乎存在感又很低,壓根沒什么印象。
“方部長,我是姜大友啊,午間關注的主持人?!苯笥颜~媚地笑著。
“哦,小姜啊,你...有事?”
方強有些奇怪,這姜大友什么毛病,有事不知道找晁雅,直接越級來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就是今天看了正義降臨這檔節目,心里有些感觸,想找部長您匯報匯報。”
姜大友臉上依舊掛著討好的笑容。
“哦?說吧?!狈綇姴焕洳粺岬鼗卮穑睦镆呀洿_定這是個傻逼。
你有感觸找我匯報個屁啊?就算是對比你主持的那檔半死不活的節目心里難過要辭職,那也是找晁雅再不濟找人事部啊。
姜大友絲毫沒有注意到方強的冷淡,自顧自地將王臥龍的那番理智分析加工之后復述了一遍。
方強越聽臉色越古怪。
你要這么分析好像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我特么下午才開的會,聽到的內幕怎么和你這版本不大一樣呢?
而且他隱隱有些覺得生氣,我剛琢磨著怎么培養屈寧呢,你給我這嘎嘎說一堆他的壞話,不是打我臉么?
領導從來不會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更不會給你解釋什么,但當他甩臉子的時候,正常人就該意識到自己肯定做錯了什么事。
但姜大明沒有,不止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而洋洋自得,好像在說,我一波神機妙算運籌帷幄挽救了整個電視臺!
可是,他絲毫沒有想到,他,或者說臥龍能看出的問題,電視臺這么多高層領導,真的就看不出來嗎?
你丫看不起誰呢?
方強點點頭,給這個原本還沒什么印象的年輕人打上了妄自尊大,能力平庸,不堪大用的標簽。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樣呢?”
“我覺得應該抓緊時間開除屈寧,然后發布道歉聲明澄清此事和本臺毫無關系,所有責任由臨時工屈寧承擔?!?/p>
“哦?!狈綇娎涞貞艘痪?。
如果不是影響形象,他是真想問問這樣的豬腦子是怎么放進來的?
難怪社會新聞部行將就木,原來都是這種玩意兒嗎?
他撥通了晁雅的電話,姜大明以為自己的提議被部長采納,頓時欣喜若狂。
可方強剛開口,姜大明的臉色卻猛地劇變。
“晁雅,你怎么回事?自己的人都管不好了嗎?”
“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怎么了?你就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是我平時對你太溫柔,還是你叛逆期到了?”
“你手下的人告狀告到我這里來了,你這個做科長的還在...這么吵,你是不是還在外面喝酒?”
“算了,懶得和你廢話了,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回去好好管教,同樣的事情不要發生第二次,明白嗎?”
掛掉電話,方強才看向不知所措的姜大友,似笑非笑:“你可以走了,同樣的話再向你們晁科長匯報一遍吧?!?/p>
霎時間,姜大友如墜冰窖。
另一邊,屈寧戴著口罩,通過口罩中間剪出來的縫對著酒杯猛嘬,見晁雅放下電話,才問道:
“誰啊,逼養的聲音恁大,把音樂聲都給蓋過去了。”
“方部長?!?/p>
“哦方部長啊,沒想到他老人家人到中年說話聲音還這么中氣十足,真是令人欽佩?!?/p>
晁雅白了這個變臉如翻書,改變立場毫無底線的家伙一眼。
“什么事兒???”
屈寧看向舞池,一邊用打了石膏的手臂在吧臺上隨著音樂聲敲打節拍,一邊隨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說我有下屬跑去給他告狀,罵了我一頓?!标搜乓荒樣魫?。
屈寧像是找到了什么驚天大瓜,視線從舞池幾個裸露后背,舞姿妖嬈的小姐姐身上挪回來:
“告狀?細說!”
晁雅有些煩躁:“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覺得莫名其妙,平時這老家伙對我跟有仇似的,有事兒沒事兒就給我安排這安排那,但是也從來沒跟我說過重話,今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這么大火氣,讓我知道是誰非得用高跟鞋踩死他?!?/p>
屈寧默默注視著她:“你為什么要獎勵他?”
“獎勵?你是真他媽變態!”晁雅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可看著屈寧被掐得滿臉笑容,又覺得有些晦氣。
“不過,他平時都叫你干啥啊?我開會的時候感覺他人挺好啊,總感覺有意無意地在臺長面前說你的好話?!鼻鼘幐杏X有些不對,問道。
“就...”晁雅掰著指頭想了想:“外派學習啊,去其他部門參加什么活動啊,代表新聞中心參加和其他電視臺的會議啊...之類的吧。”
屈寧沉默了。
良久,他才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不是跟你有仇,而是把你當親女兒培養?”
“不能吧...”晁雅秀眉輕蹙:“想培養我不如給我漲點工資?!?/p>
屈寧又沉默了,表情逐漸委屈:
“你是天生吃這口飯的,有天賦,不能比啊,我這種就屬于本來沒什么天賦,卻不相信命運,強行要吃這口飯,結果飽飯沒吃上,弄得我現在進退兩難,狼狽不堪,每天看著你春風得意,我的拳頭都攥得發紅了,牙齒都要咬碎了,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承認,我酸了,妒忌,太妒忌了!”
“你陰陽怪氣你媽啊,別在我這發癲!”
晁雅笑罵一句,原本郁悶的心情因為屈寧又愉悅起來。
“照你這么說,都是哥們,我起飛的話,肯定也有你一口吃的,喝酒!”
“行!”屈寧收起矯揉造作的表情,哈哈大笑:“那這杯酒就慶祝正義降臨大獲成功,祝我們倆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