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各個村落，甚至是縣城的交通都極為不便利。
到了石頭鎮(zhèn)，想要去往李家村，還要翻過一座山。
上山的路崎嶇不平，中途還有一陣小雨，道路變得更加泥濘。
這一趟旅程下來，姜武終于知道夏衛(wèi)國之前為什么多次勸告他不要跟著。
一般的書生可能真受不了這種奔波勞累。
等到來到石頭鎮(zhèn)的李家村時，時間已然到了下午。
眾人早就是風塵仆仆。
村里的老支書昨天就接到了派出所民警的信兒。
他嘴里叼著旱煙，拿了個小板凳，蹲在村口，等候著眾人。
不遠處，一條土狗像是看熱鬧似的，嗅著地上的氣味兒，停在村支書的身旁。
村口的一塊墻壁上，還寫著“生男生女都一樣”的宣傳標語。
姜武跟著眾人走進李家村。
“李書記，我把縣城的公安帶過來了。”
派出所民警將姜武一行人介紹給了李家村的老書記。
李書記弓著背，咧開嘴，露出滿口煙熏牙，“歡迎各位公安同志，我們村子出了這種事，勞煩大家辛苦了。”
這個年代，村支書的權力還是很大的。
時間在往前推一些，很多村甚至都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村落之間互相干仗，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不過經(jīng)過幾次嚴打過后，現(xiàn)在的治安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眾人稍事休息，便在李書記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月前的命案現(xiàn)場。
這里是一片沼澤地，在李家村和隔壁村屯交界的地方。
……
“公安同志，你們之前都已經(jīng)來過了，怎么今天突然又來了？”
臨走之前，李書記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李遠帆一改在局里時的笑臉，神情頗為嚴肅，“老支書，案件一直沒有偵破，局里壓力很大。這次我們過來，是為了重新勘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我們可能還要到其他的地方走一走。”
對于兩案并案偵查的事情，大家決定暫時先不透露。
“好，沒問題，到時候同志要去哪里檢查就告訴我，我?guī)銈冞^去。”老支書的老臉上扯出一絲笑容，“麻煩各位公安抓到兇手，還我們李家村一個安寧。否則這一天天的，村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老支書放心，我們會盡力的。”
李遠帆和老支書聊了幾句之后，他便開始偵查被害人家周圍的環(huán)境。
另一邊，夏衛(wèi)國和姜武來到了沼澤地發(fā)現(xiàn)尸體的地方。
林濤則去了附近的甘蔗地。
不過，現(xiàn)在是夏天雨水季節(jié)，沼澤地附近經(jīng)過雨水的沖刷，基本上沒有遺留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里應該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夏衛(wèi)國道，“當時在附近50m左右的甘蔗地，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挖的土坑，土坑旁有兩個挖土用的扁擔，扁擔上有血痕，經(jīng)檢驗和被害人的血型相同。”
如今清水縣的血液檢查，最多只能檢驗血型是否相同。
比如親子鑒定，通常也檢查血型，按照現(xiàn)在的觀點，這種檢查方法的局限性太多了。
“我們?nèi)ジ收岬啬沁吙纯窗伞！?/p>
夏衛(wèi)國和姜武來到甘蔗地，林濤正蹲在一個土坑前。
這個土坑，已經(jīng)變得很淺了。
“夏法醫(yī)，這個地方當時我們都看過了。”林濤見夏衛(wèi)國來了，便站起身，“最有用的信息應該就是那個帶血痕的扁擔，我暫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有用的線索。”
夏衛(wèi)國點點頭，來到土坑前，摸了摸地上泥土。
“泥土很硬，兇手當時應該是準備埋尸，但是挖到一半，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土很硬，不適合埋尸，所以就拋尸到了50m外的沼澤地。”
姜武默默站在夏衛(wèi)國身旁，他現(xiàn)在主要的任務，那就是學習。
學習他的勘查手段，學習他的分析方法，學習如何去刻畫嫌疑人特點。
“小姜，可能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但我們還是仔細再查一遍。”夏衛(wèi)國道。
“好的，師傅。”
姜武戴好乳膠手套和口罩，開始在土坑附近，逐一排查有用的線索。
“那你們在這兒吧，我去被害人家里看看。”林濤沒有在甘蔗地久留。
……
姜武記得卷宗中，對土坑的描述是，大小為100×40cm，深20cm。
但是現(xiàn)在這個土坑，最多只有80×30cm，深10cm。
土坑附近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也沒有被害人或者嫌疑人留下的任何線索。
“不行的話，就算了。”夏衛(wèi)國道，“我們也去被害人家里看看。”
“等一下師傅，我把這最后一塊地方勘查完。”
甘蔗地的土坑距離沼澤地50m。
之前現(xiàn)場勘查人員，將土坑距離沼澤地周圍50m的地方，全部都查了一遍。
姜武有些不太放心，將勘查范圍擴大了10m。
只不過這似乎也是徒勞的，他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
就當姜武準備放棄之時，他突然注意到甘蔗地和沼澤地交接的地方，有一塊不太明顯的空地。
那里距離土坑大概有80m左右。
“要不去看看？”
心里這樣想著，姜武已經(jīng)快步走上前。
他發(fā)現(xiàn)這塊地的泥土，似乎被什么東西燒過，地上有些漆黑燒焦的痕跡。
姜武臉色一喜，轉(zhuǎn)身連忙招呼著夏衛(wèi)國，“師傅，快過來！”
夏衛(wèi)國正準備收拾勘察箱離開。
聽到姜武的聲音，他神色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站起身，“來了！”
來到這塊空地，夏衛(wèi)國微微一怔。
“這塊泥地，是燒過什么東西吧？”
姜武撓撓頭，“我感覺像是燒了東西，但不知道燒的具體是什么。”
夏衛(wèi)國沒有說話，他重新打開勘察箱，戴上了手套，輕輕黏起黑色印記旁的泥土。
“這是……燒了香？”夏衛(wèi)國用手撥弄著泥土里的物質(zhì)，“小姜，你看這里，是不是有香燒盡留下的灰，還有香的木桿子。”
“還真是。”姜武湊過來一看。
香燃盡留下的灰，可能不好辨認，但是沒燒完的香桿子，還是很好認出來的。
“小姜，先不走了，我們在周圍再看看。”
“好。”
夏衛(wèi)國和姜武開始勘查四周環(huán)境。
他走到甘澤地和沼澤地交界處，蹲下身，扒了扒泥土，翻開一些雜草。
沒過多久，夏衛(wèi)國和姜武手中就多了一些很小的、沒有燒盡的紙錢碎塊。
“現(xiàn)在并不是清明節(jié)或者什么祭祀節(jié)日。”夏衛(wèi)國看了眼姜武，沉聲道，“這里看著也不像是墳地，唯一的解釋，那就是燒香和燒紙錢，極有可能是兇手的行為！”
姜武一愣，兇手殺人之后，還要在現(xiàn)場燒香和紙錢？
這是什么怪癖？
“對了，師傅，我想起來了！”突然，姜武腦海里靈光一閃，“三年前的那起命案卷宗中，命案現(xiàn)場也留有燒過香和紙錢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