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世界杯,教室里有播放,但我和許多男生一樣,喜歡在后面的農家租房觀看。
決賽那場,校后各農家前坪幾乎站滿了學生,有喝啤酒的,有喝飲料的,氛圍熱烈,屏幕上的足球吸引著目光,引發出一聲聲叫喊。
我是個偽球迷,因我不懂球,也不踢球,但我叫得特別大聲,那種目中無人的囂張叫聲。
比賽結束,大家叫,大家跳,讓人感覺大地在此刻被抬起,校園內的聲響更大,傳到這后面,氣勢還在。
誰是冠軍,不重要,這一夜,成了鉻在個人記憶中的深刻一筆。
但是,它很快過去了。
許多事,都在快速過去。
預算班一結束補考,作了鳥獸散,我們都是各回各班參加集體活動。
照畢業照那天,陽光明媚,有風,并不悶熱。
我又沒錢了,個人單照照不起,畢業紀念冊也買不起,這張不需我掏錢的畢業照,我得去。
四年,有一張照片留下,以后時光閑時看看,找找人,翻翻記憶,也挺好的。
我們站在教學樓的大臺階上,我站在后排的邊角,和大家一起眼睛望著那支架上的鏡頭,跟著攝影師喊茄子。
咔嚓,閃光燈一閃。
完事。
互贈相片,互簽畢業留言,這些環節,沒那么正式了。我還是在不少本本上隨意寫了些留言,照片呢?似乎全班男女同學都收集齊了。我早早地,將它們收進了要帶回家的牛仔包里。
火車票買好了,獨行。
別離在即,多少有些惆悵,我坐在自己宿舍發呆,看到門口進來一人,我吃了一驚,猛記起還有這事沒過去。
來者校后租房老板,一個四十來歲,身材單瘦的男人,我欠他一百元包餐錢。
“小海,還錢吧?!?/p>
“沒有啊,抽煙嗎?”
“我有?!?/p>
“給我一根?!?/p>
接過煙,我先給他點了,自己再點上,美美地吸了一大口。
煙抽一半,他突然開口:“沒錢的話,畢業證你得壓在我這里。”
“嘿嘿,老板你一直挺幽默呀,那你得把我人也帶回去,住你那,繼續包餐?!?/p>
“你這是耍無賴?!?/p>
“不是呢,沒它我肯定不敢回家,畢業了又不能找家里要到錢,只好這樣了,我會找事做,掙錢還你…”
“這不可能,工作那么好找嗎?你問同學借呢?!?/p>
“窮學生,學生窮,你又不是不知道?!?/p>
老板流露出為難的神色,他還是善良,平時也混得熟,我想他不會再作那件事了。
我掏出煙包,剛好有兩根煙,皺巴巴的,遞一根過去。
“來,抽一根吧。”
老板將我煙推回,輕聲嘆了口氣,說:“你留著自己抽吧。”
然后,他頭也不回往門外走去。
“老板,你放心,等我有錢一定還你的錢。”
他并沒有停下腳步聽我說,我趴窗戶往下看,他腳步飛快,我心里有點擔憂他怎么回去跟他那個胖婆娘交差。
胖婆娘,嗓門粗,人挺好,心善得很,當時賒餐,她大手一揮制止了她那有猶豫神色的丈夫開口,大聲說:“沒問題,No啪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