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是我哥，同母異父的哥哥，他初中畢業，職高讀一年輟學了，從那時走入了社會。

大飛小時候就會找錢，小學時知道撿廢品賣錢，初中時知道撿礦碴換錢，還背著一個泡沫箱子賣過冰棒雪糕。

當然，大飛也不像我們兩個小的這樣聽話，學習不好，和老師干過架，阿凡發酒瘋時針對他的也多些，他比我腦瓜靈活，阿凡一打他他馬上就跑了，一個走路都走不穩的酒瘋子又怎么追得上呢，我不同，我是阿凡親生的，他打我我只有一個念頭：“打死好了，讓你白生白養了。”

家庭并不幸福，歡樂的事相當的少，大飛比我大五歲，已到了晚婚年齡，那天我白班出的早，一進門，看到大飛回家了，親熱地叫了聲哥，再看，還有客人，一男一女，和他年齡相仿。

我媽去外地學習去了，阿凡坐在桌旁，沉默嚴肅，桌上擺著幾碟菜，有個蔥花蛋煎得漂亮，金黃金黃的。

阿凡給我立的規矩，有一條食不語，我們沉默著，不一會，都放了碗筷。

“爸，我們走了。”

“凡叔，我們走了。”

“嗯。”

他們出門，阿凡坐在那里沒動，我送了出去，互相望了望，沒說什么，他們下樓，默送他們背影離去，我才進屋。

“你哥處對象了，要結婚。”說完，阿凡靠著沙發，抽起了煙。

阿凡抽的煙，一直是龍山煙，俗稱老桿子，便宜勁頭足，可能是阿飛要結婚令他苦惱，他連抽三根煙后出了門。

我媽學習去了，小洋前兩天又和醉酒的阿凡頂上了，他干脆住到了礦上單身宿舍，飯也不回來吃的，所以，這個晚上，阿凡搖搖晃晃回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只有我。

我厭煩地給了他一個冷眼，起身進了我和小洋的房間。

礦山的家，是那種老式房子，我家在三樓頂層最端頭，直愣愣三間房，最里面是爸媽房間，中間我們的，外面是客廳，連著一個小廚房。

阿凡在外，時而喃喃自語，時而大聲說話。

“我可沒虧你們弟兄，頓頓有眼珠子菜。”

“你四年，花了那么多錢，回來還是下井作工人。”

“大飛要結婚，拿什么給他結…家產就這么多，全給他搶去用了，啊…”

斷斷續續地，時高時低地，阿凡總能制造一種特別令我壓抑的氣氛，他說的每句話，我在里屋，都在心里給他項回去了了。

“蛋也是眼珠子菜？它還沒變成雞呢。”

“回來作工人？還不是你當初學校選的好。”

“家產？算了吧。”

外面阿凡一陣猛烈咳嗽，又聽到他往廚房跑，一邊咳，一邊嘔，聲音不對勁，我急忙跑出去。

“爸，沒事吧。”

“死了更好，咳…”

那咳聲，病態的，咳得挺嚇人的。咳完他轉身，看他臉色煞白，嘴角似有血絲。

我去扶他，爸輕輕的推開了我的手，自己扶著墻，慢慢地走到客廳，緩了一會，又去點煙，才抽一口，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爸，不能抽了。”

咳完，他虛弱地說道：“怕是真不能抽了。”

又咳。

“爸，去醫院吧。”

他堅決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