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哥跑了十趟,人跑了,不辭而別。
走的前一個晚上,他的情緒不好,對姨父他們在發牢騷:“這個大飛,騙人精,說好7天,10天了,10天啊,我另外沒事的嗎?”
快發車時,大飛領了一個新師傅到車站,對我們說:“黑皮師傅,對路線熟悉的,老司機。”
這師傅名符其實呀,一張臉又黑又瘦,對我們笑時,露出兩排白牙齒,格外顯目。
大飛這回單獨拉我到一邊說:“老媽叫你來這學駕駛,你用心學,車上有乘客不敢讓你放,以后會讓你練手的…另外,楊三賣票還老實吧?”
“老實?”我疑惑地回了句。
“車和八姑合伙的,她喊了個楊三,那就干脆讓他賣,你要注意點,別讓他毛錢。”大飛認真地看著我說。
點了點頭,心里嘀咕,這個怎么防了?還不是憑自己的品質。
“你準備個本子,哪上哪下的全記好,晚上兩人對賬…主要我這段時間不在車上,和八姑在扯賬呢,干脆請司機了。”大飛說完看了看Bp機的時間,拍拍我肩膀:“發車了,去吧。”
車正在緩緩出站,我跑去跟上,和楊三一起扯著嗓子喊:“向北向北,走起,走起啦。”
出站的,是故意慢的,后面班去奉家的,基本上同路程,在一個勁催我們快走。
這時,有兩個向北的老鄉,提著行李袋追來,我和楊三趕緊迎上提包。
老二老婆厲害了,一手扯一個,不讓兩人上我們車。
我們嘿嘿笑著只往車方向扯,她扳著臉往后拉,她罵罵咧咧地:“大飛不在,搞個沒名堂了,要錢不要臉呀。”
“向北的向北的,你們車不到那呀。”我嬉皮笑臉的。楊三己提著行李上車了。
“太過份了,我要攔你們的車。”二嫂尖叫道。
看她真急了,我松開了手。
“我們向北的,你送進去嗎?別拉了。”那兩個男人也急了,車出站了,沒坐上,得走好幾公里路呢。
本在一邊等著看好戲的發車員,甩了甩他的邊分頭發,怪聲說道:“二嫂,等下你背他們兩進去吧…別拖了,下火車的大部隊來了,看你拉得住誰?”
二嫂松手了,正有大批旅客,從火車站方向而來,正從進站口那扇門紛紛進來。
“向北向北,走起走起。”楊三還在喊。
“走吧,晚好久了。”
我們四個人,才拔腿追那已出站的車子了。
平時吧,司機車主們有說有笑,請客吃個便餐什么的,都是大大方方的,但是,碰見拉客的事,哪怕是一元的小生意,也會紅臉,甚至干架,甚至大打架。
我見識過火車上的春運,那就是人挨著人,車廂成了個腌肉的罐頭。
汽車的春運,年這頭的回程是重頭戲,都是座位坐得滿滿的,發車時擠滿短途出站。
坐太遠的,也怕站這么久了。除非是向北里面又來得晚的乘客,那是沒辦法要坐,另外還有車坐的,就必須我們硬拉加哄騙了。
“站不了幾里路。”
“都是短途,馬上有座位的。”
春運一來,車廂里塞滿人,車頂上行李架綁滿行李。
大飛和車主們,包括我們這些賣票的,人人臉上都是笑容。
客運掙錢,主要靠春運。
而我忙得沒有時間上網了,好累,回程路上,上上下下,我是基本上屁股難得碰一下車座位。
但我快樂,也興奮,年輕漂亮的,全回來了,眼花繚亂的。
這趟回程恰逢山腳車鎮趕集,人擠得關不了門,我只好吊在門口保護,臉側向車行進的方向,冬月冷風吹著我快僵硬的笑,盤山而上。
“小心。”一個女聲,而后我的頭被她抱到懷里。
“謝謝你。”
十八九的姑娘幫我躲過了另一個乘客嘩嘩的嘔吐,而此時,她的臉羞得緋紅。
緋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