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在向北的人緣比我好,他對收票錢沒有我認真。
世界上,怕就怕認真兩字,一些逢集下山進貨的老板,他們怕我認真,他們常不情愿地掏給我行李票,老不服氣地說:“怕了你呢,天天從我家門前過,裝點貨還要錢。”
我自然收了錢就撤了,誰愛和他們辯嘴巴子,門前過怎么了?不過你們運貨要租車,運貨還非得趕集運,還占座位,搞得好些人上不來車,收貨票不該嗎?
“楊三比你好多了,不收貨錢幫著下貨老賣力了。”
我還是不理她,楊三這是拿老板的錢送人情,是對工作不負責。
當然,老聽這些,有時我也憤憤不平,偶爾會跟彭姨父叼叼,彭姨父完全支持我收貨錢,特別是同村那幾個和他們店有竟爭關系的,他建議道:“村口,村尾,村東,村西,那幾家店最好加倍收,看到他們貨物老占座位,得少坐多少人,全是損失。”
我只笑笑,加倍收?那也是不可能了,我這人,有自己原則,認點死理。
楊三的免票行為,有次得到大飛的贊賞,他給一個水車上來向北看奶奶的女孩免票,大飛就說過:“支持你以后不收她的票錢,不過,你要抓緊追,車上人不多的話,要去挨她坐著,和她抓緊談感情。”
我在旁聽著笑呢,楊三喜歡的女孩,臉上長有幾顆雀斑,嘴唇和楊三的差不多厚,在鎮上郵政所工作,有次楊三挨著她坐到了向北,嘴里總在重復:“你吃了飯嗎?吃了什么。”
問一次隔十幾分鐘,又問,女孩每次都認真的回答,換成我,早被他問笑了。
他們是不是戀愛了?女孩以前一個禮拜坐一次車,現在一周坐兩次,以前幾乎是空手,現在上來下去,都會提一蛇皮袋子東西。
女孩吃過晚飯后,還會來車上玩,車都到站了,有什么好玩的?
她一個人坐在空空的車上發呆,楊三一上去,她又下車,聊天只和楊三站地面聊。
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周,又一個周五,我注意到那女孩沒來坐車,打趣楊三:“要不要師傅等一會。”
楊三搖頭,神情間,那失落掩也掩飾不住。
晚上,楊三對我說:“海哥哥,我失戀了,我是不是不該對她說喜歡她的,人家有正式工作又怎會看上我。”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輕輕嘆了口氣。
我還是喜歡跑向北,所以,我和楊三又在一個車上了,我那幾天帶出師的小松弟弟,跟一個師傅跑奉家。
又是秋天,這天,大飛開車,別人的奉家車一路追著車屁股按喇叭,那車是惡意提前發車的,大飛一路沒讓。
車到水車,靠邊停了,后車也停在后面,是黑皮開車,追這么兇?他可真是給誰跑對誰負責的好司機。
黑皮笑嘻嘻地,和大飛一起去面館吃面,我買了包子,一手一小袋,楊三在幫乘客遞行李下車,這是我倆的早餐。
遠遠看到一群染了頭發的混混圍在我們車門前,我連忙跑去,一看,把我頭都氣炸了。
十幾個人正對躺地上的楊三施以拳腳呢,我把包子交給一位熟悉的乘客,撿起地上一塊紅磚,拉住一個混混,我啊地一聲,對著他的臉拍了過去。
在武俠小說里,這樣子的小混混,都是大俠練手的菜。
沒想到這個菜會武功,輕松的避開了我全力一擊,我差一點沒站穩。
這個縣,是武術之鄉,多數人從小就練過,楊三六歲開練,現在被打在地上躺著。
雙手難敵四拳呀。
我那一磚頭拍空,立刻引來密密麻麻的拳頭,全對著我的鼻子打,是因為鼻子比較高嗎?還有兩三個控住了我的手腳。
完全被打懵了,兩眼冒金星。
“你們是不是想死啊。”這一聲斷喝,氣勢十足,是大飛,他快速跑來,大飛身后跟著幾人,全是這街上的。
那十幾個混混,紛紛逃竄,我又自由了。
“楊三,還能堅持嗎?”我問。
“沒事,護住了要害。”楊三邊說邊拍身上的泥土。
我猛地跑了起來,追大飛?不,追那些打人的報仇去了。
沒追上,他們練過,跑得快。
“逞什么能,快去把臉弄干凈了,老媽知道不罵死我?”大飛笑著說我。
我早知道鼻子流血,還用嘴嘗過,有點咸,嘗過后,我雙手一抹,跑來報仇了。
所以,我的臉血污血污的,像受傷挺重。
那伙混混是后面奉家車上下來的,黑皮說:“他們趕時間一直催死一樣催,我才沒辦法按喇叭追的…小海,你不是買包子去了?那么多人,你這么猛,還上前動手。”
“嘿嘿,我看他們動手,我是馬上護住要害躺地上裝死。”楊三大聲說。
黑皮白了他一眼。
我不說話,這事我肚子里明白,黑皮絕對是相關人物,本意就是要打楊三的。
到車站后,八姑也來安慰我,說報警了的,一定讓他們坐牢。
騙小孩呢,我這個傷者都沒作鑒定,他們坐什么牢?我還是自己練好武功,日后報仇吧。
有兩張臉我是記得的,一張是我要用磚頭拍的臉,一張是張塌鼻子臉,我被控住后,就是塌鼻子在說:“都打他鼻子,這家伙鼻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