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釘子……我來之前問了這一戰撤回來的兒郎們，卑鄙的宋人投射過來的火炮炸開后，在地上灑滿了釘子！”
說著，完顏拔離速還伸手入懷中，將一把奇特的釘子拿出來，恨聲道：“這種釘子……其實之前攻城戰的時候也出現過，我們許多攻城的士兵沖鋒到城下的時候，沒有被炸傷，反而踩到這些釘子，只能被人從戰場上拉回來……”
“我想起來了……”
完顏宗翰終于恍然大悟，這幾天陡然蒼老了許多的臉上滿是悲憤，寒聲道：“之前攻城戰中，踩中這種釘子撤回來的士兵……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后面腳上那潰爛的傷口蔓延全身，死得極其痛苦……宋人這種兵器，好生歹毒！”
一個別國侵略者，說被他們侵略國度的防衛者歹毒，總有些莫名喜感。
“唉……”
這一刻，這位為大金立國到覆滅大遼的開國元帥，這位一直以來都是氣概過人、鯨吞天下的猛人，臉上居然浮現出了落寞之色。
“也不知道本帥有生之年，還能否再臨東京城下……”
“元帥！”
幾乎是他那句落寞不已的話剛一出口，銀術可立刻當頭棒喝了一聲！
“元帥斷不可有此消極怠慢之念，我大軍此番撤退，不過是一時退卻！大帥別忘了，大金如今蒸蒸日上，如日中天，反觀大宋內部腐朽不堪，地方起義不斷，我倒覺得我們此次一退，大宋朝廷內部必生內亂……”
“哦？”
一聽此話，完顏宗翰精神頓時一震，其他幾人也是霍然抬頭，看向了完顏銀術可。
“諸位別忘了，此前趙宋皇帝面對我大金兵鋒，是何等軟弱……其內部必然積弊許久，積重難返，這不是區區一位鄆王殿下能解決的……更何況，這位鄆王殿下此番立下此等功勞，功高震主，趙宋皇帝必然容不得他，就算皇帝容他，朝堂上那些只會求和沒有半點用處的大臣，也必然容不下他……”
其他諸人聽得雙眼放光，不住點頭。
“趙宋內部腐敗，地方起義不斷，越往后必然越弱！而我大金內部上下一心，只要勵精圖治，不出數年，我們肯定能組建二十萬，甚至三十萬的大軍……屆時，我軍不論是南下亦或是往西，滅宋亡夏，必能一戰而下！”
“好！！！”
一聽這話，完顏宗翰臉上也忍不住滿是激動，神采奕奕的，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斗志，眼前更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大金一統天下的美好場面！
經過銀術可這么一深入剖析金宋兩國間的敵我態勢，現場原本沉重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邊上，完顏宗望、金兀術兩人相視一眼，并沒有因為銀術可剛剛的剖析，而輕松多少。
“還有一個問題，也很關鍵……”
忽地，完顏宗望開口了，打斷了他們倆人互相的鼓舞基蕩。
“哦？”
剛剛在銀術可的暗示下，收拾好了心緒，展現出自己最好狀態的完顏宗翰故作平靜，淡然笑道：“你且說……”
嗯，剛剛他的那一句頹廢自棄的話，一個人躲起來說，甚至和銀術可等自己人說都沒關系，但在完顏宗望面前說，就等于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出來了……
畢竟他完顏宗翰與宗望是大金朝堂上，不同派系的首腦，是對手，在對手面前能暴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嗎？
那怎么能行？！
完顏宗望似乎一點也沒覺察到問題，兀自說道：
“這一戰，宋人的步人甲兵團……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
一聽這話，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宋除了強大的火器炮彈，還有步人甲兵團這一點他們都知道的。
完顏宗望深深地看了宗翰一眼，誰也不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繼續說道：“東京城中，應該沒有步人甲兵……不，準確說是不應該有如此精銳的步人甲兵，而且還是數量不下一萬的兵團！”
“哦？”
聽到這里，其他人也立刻反應過來了！
沒錯！
“諸位……我們這一次發起的這一場騎兵夜襲之所以失敗，從根本上說，不是宋軍軍器的犀利導致的……別忘了！兵器再犀利，那也需要人來操作，需要其他兵種的配合！”
“沒錯！更關鍵的！是人！”
關于這一點，完顏宗翰十分認可，眼底流露出了深深地忌憚，看向了宗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年宗望你第一次南下，兵圍大宋東京城，直面大宋二十萬大軍守城的時候……應該沒有遭遇到這么一支步人甲兵團吧？”
“沒有！”
完顏宗望十分肯定地說道。
“那就奇怪了……”
這幾年，大金來對大宋軍情的刺探，以及去年投降過來的郭藥師的闡述，那可是從大宋君臣軟弱，到軍隊廢馳再到地方義軍不斷，那可是全方位無死角徹徹底底，堪稱扒掉底褲的那種……
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金軍高層們沒有從任何一個渠道，得知東京城禁軍中還有如此一支強大的步人甲兵團，居然能擋得住他們大金鐵騎的橫沖直撞！
或許陜西路那邊的西軍中，有這樣的軍隊，但大宋東京城中絕對沒有，也不可能有！
因為，根據軍情刺探和郭藥師的介紹，不論是地方廂軍還是東京城禁軍，組成他們的士兵都是最底層的流民草芥，或者地痞流氓。
就這種貨色的兵卒……
配上大宋腹地這些個將領，別說面對他們了，當年就連面對大遼的軍隊時都被打得哭爹叫娘的，甚至跑到他們這里來求援。
再加上腐朽軟弱、只會搖尾乞降的朝廷——
兵、將以及上位者……宗翰、宗望等人真的很難相信大宋朝廷的這三者能上下一統，練出足夠精銳的軍隊——
更何況——
這還是戰場上，能夠與騎兵正面抗衡的步人甲兵團！
他們也就歷經南下攻城之戰，根本不可能練出精銳之師！
“那他們這一萬步人甲兵團到底怎么來的？”
金兀術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