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麒生得高大,又一副練家子身材。擺起臭臉,大男人看了都得心里抖一抖,更別說乳臭未干的小學生。徐健旁邊的小伙伴被嚇著了,不講道義直接開溜。
徐健也想溜,華麒提著他的衣領子給逮回來,“問你點事,跑什么呀?”
“叔叔阿姨,你們什么事嗎?”徐健學乖了,擺出溫順無害的小孩模樣。他個子偏矮,看上去像三四年級的學生,白白凈凈的一張臉再裝乖看著還挺可愛的。
現實世界和網絡世界可真是兩幅面孔。
“什么眼神!叫哥哥姐姐。”華麒故意嚇唬他,舉手作勢要打。
徐健抱著腦袋叫:“哥哥姐姐好。”
宋星語拍了一下華麒,讓他松手。自己站到徐健面前,俯視著他,“你是天民區最靚的崽吧?”
“是……是我。”
“你認識戴萌萌嗎?”
“誰?”徐健認真思考了一下,“哦哦哦。就是前陣子鬧自殺那個腦癱作者吧!”
“你……”這孩子可真是嘴欠,這要是她生個這玩意兒,一天得教育八百回。被他逼上絕路的人,他居然不太記得,“你為什么一直在網上追著她罵?她自殺了你就一點都不內疚嗎?”
“我有什么好內疚的?關我什么事。那么多人罵她,她都不一定看見我說什么吧。”
眾人作惡便不算惡,對于善惡觀不健全的小學生而言尤其如此。
徐健反問道:“我靠。你們該不會是為了戴萌萌來找我報仇的吧?要當網紅就預料到會被人罵啊!一點小挫折就要死要活,一點都不real。”
“一點小挫折?你看過她的文嗎?你就這么鍥而不舍追著她每篇文罵。”
“我沒看過啊。但我偶像討厭的,我就討厭。她要我罵誰,我就罵!不需要理由,無條件崇拜。”
“你偶像?誰啊?月野小兔?”宋星語之前注意到徐健是月野小兔的關注者,但并沒有想過他作惡的理由就這么簡單。
“對啊。你們知不知道戴萌萌第一篇成名作就是抄襲小兔姐姐的!這個不要臉的剽竊者。拿著別人的東西出名,小兔后來寫再多都沒辦法獲得跟她一樣的名氣,但我喜歡小兔寫的文,更有力量更刺激!小兔心里過不去這個坎,所以追著戴萌萌罵,我作為粉絲當然要聲援她。”
華麒作為資深網癮青年,對網文的事也有些了解。
“不對啊。如果真有抄襲這種事。月野小兔不知道找網站申訴嗎?發表時間一對,就知道誰抄誰了。”
“抄襲的是她未發表的小說!”
“未發布?你當戴萌萌是她肚子里的蛔蟲,能心電感應呢?”華麒不以為然,只當他胡說八道。
宋星語腦子轉了個彎,“你的意思是她們倆在現實生活中認識,戴萌萌看過她的原稿?”
“對咯!就是這意思。你看這個姐姐就比你聰明。”徐健聊了幾句膽子大起來,還敢拿華麒開涮。
“我看你是皮癢癢。”華麒又想嚇唬他,被人從身后喝住。
“你們干什么!”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藍色棉服的老師從校門口氣勢洶洶沖過來,把徐健扒拉到身后,指著宋星語和華麒,“剛就看你們不對勁了。扯著孩子動手動腳。你們是什么人?”
“誤會誤會。老師,我們就是想找孩子問點事。”別看華麒平時挺橫,老師面前倒是承認錯誤很快。
“問什么問,你們哪來的?再不走,我叫保安啦!”
“走吧走啊。”華麒扯著宋星語要走,宋星語不肯挪步,瞪著徐健,“徐健,你想以后不虧心地平安長大。我希望你能跟我去找戴萌萌道個歉。”
這話聽到老師耳朵里成了另一個意思,“你還敢威脅孩子!你是誰的家長?戴萌萌?我們學校有這號人嗎?”
徐健又擺出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扯著老師的衣角躲在后面,只露出兩個黑黢黢的大眼睛,“老師,我都不認識他們。更不認識什么戴萌萌。”
宋星語差點被氣得一口氣背過去。誰說小孩不會撒謊,他們不要太會好吧!
“孩子說不認識你們。走!你們跟我去趟教務處,我打電話叫家長和警察來當面問清楚。”
聽到要叫家長還有警察,徐健慌了,“沒這個必要,老師。”
“行了,快走吧。真叫警察來了更耽誤事。”華麒趁徐健纏住老師,拉走宋星語。從路邊攔了輛的士。
宋星語上的士之前,突然回頭大聲朝老師喊:“老師,你檢查他書包。他偷帶手機,里頭還下載了好多少兒不宜的東西!”
一句話轉移火力,老師轉頭板著臉看著徐健,黑框眼鏡下是噴薄而出的怒火。她一字一頓叫他全名,同時朝他伸出了手掌心。
徐健的臉騰地脹成了豬肝色。
宋星語坐在的士后排搖下車窗,面帶笑意,緩緩朝他揮了揮手再見。
的士開到不留門口,華麒搶著付了錢。宋星語大步流星往中心走,華麒追在后頭。
“你可真行。徐健這回一個大過是跑不掉了。不過這樣一來,他肯來道歉的可能性也很小了吧?”華麒口里叼著一根棒棒糖,說話含混不清。
“我也不指望他們良心發現,接觸一輪下來我發現你之前有句話說得很對。一條人命在他們眼里什么都不是,讓他們道歉就等于讓他們承認自己害死萌萌,他們不會愿意。”
宋星語邁著大長腿三兩步徑直上了三樓。
“不然請律師告他們!法律強制道歉?”
“早就想過了。萌萌哪有這時間耗?”
“說得也是。那你想怎么辦?”
宋星語掏鑰匙打開自己房間門,華麒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跟了進去。一屁股坐在她床邊的小沙發上。
宋星語拿撣子給他掃開,“我說你們一個兩個進我房間都跟走大馬路一樣,我邀請你了嗎?你就進來。”
“剛讓我加徐健QQ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咱們不是隊友嗎?怎么翻臉不認人呢!”
宋星語懶得和他磨嘴皮子,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敲敲打打。華麒湊到她身后看到她在寫一篇萌萌視角的第一人稱“小作文”,描述戴萌萌自殺事件始末。
“這是干嘛?”
“既然他們能用輿論殺人,我們也能啊!以牙還牙,誰不會呢?我一做公關的,玩網絡戰還能玩不過這幫小屁孩?我只要用萌萌的賬號把他們幾個掛出來,再打電話給我相熟的八百營銷號帶帶節奏。他們還想全身而退?”
宋星語眼里放著兇光,此刻不管是月野小兔這幾個小屁孩,還是幾年前那幫人,在她眼里都化作同一個人,叫網絡施暴者。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