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安夕悅就被彩云從被窩中拽了出來。
“我真慘啊!”安夕悅一遍掃地,一邊在心里說,“昨晚聽彩云說了一晚上的丫鬟準則,搞得我晚上做夢都是她在我耳邊念叨我要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唉,果然大戶人家,事兒就是多。”
好不容易掃完了地,剛躺下就又被喊了起來,說是小姐找她。
唉,安夕悅只能又慌忙往書房趕。
到了書房,只見彩云在研墨,姑娘在寫字,安夕悅定定看著她那名義上的主子——確實和彩云說的一樣,雖然年紀小,但容貌和氣質是真沒得說,一看就是千金小姐那種。
彩云向她使了使眼色,安夕悅立馬低頭,走到彩云身邊。
“小姐,這就是夕悅,安夕悅。”
明晚云聞言抬頭看了安夕悅一眼,“名字不錯,那就還是叫原名吧。彩云,你去忙你的事吧,這里就交給她。”
彩云聽此退下了,同時沖安夕悅悄悄眨眨眼,示意她好好干。
等彩云離去后,屋內一片寂靜,安夕悅站在桌子一旁,悄咪咪地打量著明晚云。
那姑娘扎著個雙平髻,烏云疊鬢,杏臉桃腮。從側面看,可以明顯的看出她的眼睫毛很長,像小扇子一樣。而且那拿毛筆的手,青蔥玉指、骨節分明,十分符合現代手控黨的喜好。可惜,她身體應該不好,因為她坐在木制的輪椅上,還時不時的咳嗽幾聲,連寫字的速度都慢了下來,這到讓她想起了小雪。
小雪也是孤兒院里的一員,因為是下雪天來的,就叫她小雪了。小雪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安夕悅看著她長大,也是和她在院里關系最好的一個,她把小雪當妹妹養,想著等她畢業了,找到正式的工作,就把小雪接出來,在想辦法治療或者緩解小雪的心臟病。
安夕悅在打量明晚云的時候,殊不知明晚云也在打量她。
自己的這個貼身丫鬟,膽子到不小,剛進門就定眼看著自己,現在還在悄摸摸地打量著,看著年紀到不大,也就八九歲的樣子,面色微黃,缺少營養,也不知為何是破局之人,而且腦子也不太靈光,自己都咳嗽示意她好幾次了,怎么還不過來幫她研墨,沒看見她的墨已經快沒有了嗎?
終于還是明晚云沒忍住,“你會研墨嗎?”
安夕悅答道:“會得,彩云昨天教了。”又在心里默默補充道“而且我剛才也看了,差不多可以了。”
安夕悅上前幾步,繼續彩云之前的工作,除了剛開始還有點緊張,現在她已經完全融入這份工作中了。
過了一會,明晚云叫停了,原因無他,安夕悅磨的有點多。
原本她計劃著自己再寫一副就可以了,沒想到,她這貼身丫鬟磨上癮了,愣是將她要寫的寫字的量提高了五倍,她實在舍不得將自己好不容易淘來的好墨就這樣浪費了,可也不好意思責備她,畢竟讓她研墨的是自己,畢竟她也是第一天干這樣的事兒。只能暗暗咬牙繼續寫下去了。
自從被叫停后,安夕悅就又重新站在一旁,先是略帶遺憾的看了看那墨條,接著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到了紙上。剛才沒有注意,現在一看,好字啊這是!雖然有的字沒看懂,但只看字,你就能感受到一種筆走龍蛇、游云驚龍、鸞飄鳳泊之意。
過了一會兒,有丫鬟來喊明晚云吃早飯了。
安夕悅頓時眼前一亮,她早就餓了,現在是可以干飯了嗎?也不知這里的菜怎么樣,但饅頭確實不錯。
明晚云沒抬頭,“我還不餓,晚些再吃吧。”她偷瞟了一旁安夕悅的表情,果然,聽到這話的安夕悅頓時蔫了。
主子還在練字,沒發話,當下人的又怎能先去吃飯呢?
“咕嚕咕嚕”
寂靜的書房回蕩著某人的肚子聲,安夕悅頓時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明晚云像剛先起她還沒吃飯的事,若無其事地說:“你先去吃飯吧,我還要等一會。”
安夕悅聽見這仙樂般的話,在心里感慨“真是個好人啊。”恨不得立馬就飛奔過去,但還是“客套”了幾下,又友好的體貼了幾句小姑娘,這才去就餐了。
路上問了幾個家仆,這才到了柴房。幸好,來的也不算太晚,還有點剩飯。
一個丫鬟看見她,說:“你是新來的夕悅嗎?彩云姐見你沒來,提前讓我給你留了飯菜。”
安夕悅頓時點點頭,彩云真的很好啊,不僅教導她怎么在院里做事,還給她留飯,真是個大好人。
那丫鬟將飯菜端了出來,安夕悅看著有一碗粥和一碗炒青菜,雖然不豐富,但能填飽肚子就好。
安夕悅道了謝,慢慢扒飯,這飯菜味道還不錯,蠻好吃的。
“姐姐,這飯菜誰做的啊?好好吃哦”雖然安夕悅已經二十多歲了,但喊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姐姐,內心毫無羞澀感,看著那個丫鬟不太忙的樣子,她開口問道。
那丫鬟聽了,笑了笑,“喜歡就好,我的手藝還可以吧。”
安夕悅聽了,又拍了幾個彩虹屁,惹得那丫鬟心花怒放。
“好了好了,別叫我姐姐了,叫我環兒吧。”環兒說道。
“好吧,那叫環兒姐。”安夕悅甜甜地回答道。
環兒笑了笑,“真是個小馬屁精,快點吃飯吧,一會就涼了。”
換來的又是幾聲甜甜的環兒姐。
接著,安夕悅不經意地問起:“環兒姐,咱們小姐怎么樣啊?我以前沒干過這樣的事,有點緊張。”
環兒思考了一會兒,道:“小姐是個很好的人,咱們這些當下人的都很喜歡她。碧云去世后好幾個姐妹都想成為小姐的貼身丫鬟”,她頓了頓,用手指刮了一下安夕悅的鼻頭,繼續說道“誰曾想,半路蹦出你這個小鬼頭”
安夕悅吐了吐舌頭,“碧云?”
環兒登時禁了聲。
安夕悅一看有情況,抱著環兒的胳膊搖了搖,“說說嘛環兒姐,環兒姐~”
安夕悅毫無壓力的賣起萌來,笑話,當她在孤兒院里是白混的?也不打聽打聽,誰是綠水孤兒院的一霸,誰是院長的心頭寵。
環兒禁不住,只能繼續說:“其實也沒什么,就是碧云原來是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前幾天落水死了。”
“落水死了?”
環兒左右瞧了瞧,看四周無人,但還是覺得不放心,關上了門,“就是落水死的才嚇人。碧云她其實會游泳。”
頓了頓,看安夕悅不太在意的樣子,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繼續說道:“她淹死的那個池塘,實際上水不過腰身,根本淹不死人,我們都知道不是淹死的,但除了這個理由,別的也沒有。后來,院里不時就聽到哭泣聲,大家都說是碧云冤死,找人報仇來了。”說到這兒,環兒不說了,任安夕悅怎么撒嬌都不再開口。
安夕悅無法,只能換個話題,“環兒姐,咱中午吃什么啊?”
“剛吃過早飯,現在就惦記午飯了啊。”
“餓怕了嘛”
…….
安夕悅給環兒告了別,走在小路上,開始慢慢地觀察四周的環境。
怎么說呢,跟從電視上看見的古代人家大院沒什么區別。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佳木蘢蔥,奇花灼灼,石凳上還放著盆栽,郁郁蔥蔥。鏤空的雕花窗桕可以讓陽光透過窗子,灑在屋子里。有的屋子墻壁上還有類似爬山虎之類的植物在上面掛著。屋檐上雕著燕子等一系列的飛禽,生動形象。
不久就看見了那姑娘的書房,房門半敞著,安夕悅透過間隙看見那姑娘還在練字。昨晚從彩云的口中,她已經了解到那姑娘很聰明,現在又看見她那么勤奮的一面,安夕悅嘆了口氣,唉,有實力、有天賦、還努力的人,說的就是她吧。
明晚云在安夕悅距離房門幾米的時候就感受到了。
“終于寫完了。”明晚云在心里喟嘆道,放好毛筆,轉了轉發酸的手腕,她準備去后院看看。
安夕悅看見小姑娘練好字,急忙跑了過去,小聲道“小姐”
明晚云幽幽看了她一眼,“推我去后院吧,可知如何去?”
安夕悅搖了搖頭。
“那你推著我,我給你指路。”
“小姐不用餐嗎?”
“沒胃口”
看著安夕悅還要說什么,她立馬道:“去后院。”
安夕悅只得喏喏答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剛才小姑娘幽怨地看了自己一眼,但她也沒得罪她啊?應該是錯覺吧?
就這樣安夕悅在明晚云的指引下慢慢到了后院。
前院屋多,后院草多。各種奇花異石,園林草木,還沒到就聞得一陣花香,沁人心脾。安夕悅覺得自己一直緊繃的心都慢慢放松了下來。
“推著我四處走走吧”
“嗯嗯”
“這是澄鳶”見安夕悅一直盯著一朵花看,明晚云試探性地開口道,“觀賞性強,可入藥,作用平和,滋陰補腎,還可外敷止血。”
安夕悅有些困惑,來人了?她扭頭看了看,沒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原來是對自己說的啊。不過這花確實很好看,不僅是它,這個院子的花草她都蠻喜歡的。
明晚云見安夕悅喜歡,也不由得有點開心,雖然院里的下人都蠻喜歡自己,但畢竟身份在那里擺著,總歸是有些隔閡。唯一和自己貼近的碧云不久前走了,娘親也早早的去了,爹爹現在又……雖然這個丫鬟表現的有時怕自己,但自己感覺得到,她并不是真怕,或許因為從小流浪,現在年紀也不大,她心中的尊卑觀還未正式形成。
說實話,明晚云并不想她也變成那副模樣,修仙之人逆天改命,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快樂的活著,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們以及院里的人都能活下去。經歷這件事后,如果院里的人想要留下,那就繼續留著,不想,自己也會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活下去。
見安夕悅看向了另一種花,接著又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明晚云笑了笑,繼續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