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塵悄然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看向葉良三。

葉良三身旁的桌子上是一根燃燒過半的香，他滿臉笑意的拍了拍顧玄塵的肩膀：“好樣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通過的。”

顧玄塵的頭有一種撕裂的疼，他好像忘了一些什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恍惚著起身，和葉良三一同離開了天機閣。

……

往后，他加入了執刀人。皇權特許，先斬后奏，這便是執刀人。

夜，他看著一群執刀人魚貫而入闖入了一位高官的府門，現在那些執刀人是他的同僚。

府門內是哀鴻遍野，血流成河，那位高官被滅了九族。

“救命啊！救我！”

“我還不想死啊！”

顧玄塵面前是一個小女孩，哭喊著叫著爹娘：“爹、娘，你們在哪里啊？”

哭喊聲、流血聲充斥在顧玄塵的耳中，他面前的小女孩被同僚一刀斬下頭顱。

顧玄塵的頭就像被針扎一樣，他一定見過這個畫面，是什么時候呢？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

高官府中已經變為了人間煉獄，鐵血無情的執刀人揮舞著屠刀，斬滅一切。

此夜，顧玄塵沒有殺任何一個人。

“執刀人？這就是執刀人嗎？”顧玄塵喃喃自語：“無數無辜之人死在自己刀下，這就是執刀人嗎，那我握這把刀的意義何在？”

時間慢慢走過，顧玄塵由最初的疑惑不解到后來的麻木。

執刀人的前輩告訴他，執刀人生來便是干這些臟活的，陛下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唄。

當時，顧玄塵不懂，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

往后，顧玄塵再也不去問那些有的沒的。聽命于陛下，審問人犯、查處貪官，一步步高升。

他按部就班的成為了提督，已是武者三品。顧玄塵擁有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執刀人里有人說他能成為下一任督主，執掌執刀人，號令數萬執刀人。

事實證明，這是真的。

十幾年后，顧玄塵一朝頓悟，憑劍道直入二品。那日京城滿城劍氣激蕩，令萬劍臣服。

可越是如此，顧玄塵心中越是空虛，仿佛如今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樣，從來不屬于自己。

就任執刀人督主的時候，滿座賓客。角落的一張桌子前，顧玄塵面色平靜。

他手中是陛下賜下的長刀，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也從來沒想過要這樣。

那應該是什么樣的呢？顧玄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要回想起自己忘卻了什么。

他的腦海中，有冤魂咆哮著，那是這些年他殺過的人。

顧玄塵越是回想，那些冤魂便越是凝聚不散。

“那些回憶有什么好的？你繼續做你的執刀人督主不好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顧玄塵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葉良三看向吳溫明問道：“喂，小道士，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顧玄塵看起來這么痛苦。”

吳溫明思索了片刻說道：“可能是師兄的夢之一道比較強吧，畢竟一般的也不可能讓他睡過去。所以，顧玄塵現在想要掙脫師兄設下的夢境的話，肯定是要更費力氣的。”

葉良三憂心忡忡的看向即將燃燒盡的香，他轉念一想，此地也沒有外人，就算通不過考驗又如何。

他身為提督，還不能拉一個人入執刀人嗎？

吳溫明拉了拉解長庚的道袍，滿眼放光的說道：“師兄，我們來打個賭吧。就賭顧玄塵能不能在一柱香的時間內醒來。”

瘦瘦的解長庚看了一眼馬上要燃盡的香，篤定的說道：“我賭他不能在一柱香的時間內醒來，這一局優勢在我！”

吳溫明暗自憋笑著，師兄啊師兄，你對自己的賭之一道太自信了，你可是從來沒有贏過啊。

夢境之中，顧玄塵的頭越來越疼。冤魂嘶鳴著，聲音凄厲，阻止著他蘇醒記憶。

顧玄塵沒有睜眼，手穩穩的抽出了長刀：“從此以后，我只為自己執刀！”

一刀斬出，所有的冤魂散去，化作青煙消散云外。

再也沒有東西阻擋他恢復記憶，下一刻，他回想起了一切。

原來，這一切還是夢境。

三層夢境，三次明悟。本心如我，不曾忘卻。

下一瞬，顧玄塵悄然睜開了眼睛。

撇去浮生舊枷鎖，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