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墻,唯一光線是從門上面的小窗子透進來的,那不是陽光,是走廊的燈。白天和夜晚并不沒有什么不同,要說有什么判斷時間方法,大概是早上顧警官,和一日三餐,那是李明一判定白天與黑夜的標準。
拘留期間李明一拒絕了家人探視,直到開庭,他才見到了自己父母,母親眼睛紅紅的,好像有續不完淚,父親看起來也不太好,原本強壯的身體,好像一下垮下來,眼窩深陷,面色蠟黃,像是長期睡眠不足。他們對著自己噓寒問暖,周遭吵吵鬧鬧的。
王露露父母在哭訴著,殺人償命。李明一對此也沒有多大反應,就好像顧言對著他咆哮說:“那是活生生一條生命!”
好像除了吵一切與自己無關一樣。
為他辯護的律師很盡責,提出了從輕處罰,原因是當事人有情感障礙,人格分裂,案情發生時并不能準確做出判斷。李明一卻淺淺的勾了唇輕聲說:“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要殺了她。”
現場一片嘩然,王露露的父母更是氣的要上前打人。
“人渣!敗類……”
“你這種人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
哭聲和謾罵混合在一起,尤為混亂,只能暫時休庭。
開庭的時候,高珊珊作為露露的好閨蜜兼經紀人也去了現場,她親耳聽到李明一毫無懊悔的說自己是想要了殺了露露的時候,心狠狠的顫了一下。瘋子,絕對的瘋子!
看過那條視頻的人,無一不覺得殘忍的,那種手起刀落架勢,仿佛是殺一只雞那樣簡單。視頻里的人沒有臉,而現在配上了臉,更讓人不寒而栗。
李明一笑的時候似乎視線撇向了她,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甩都甩不掉。出了法院,高珊珊就直奔了自己家,隨意收拾了一點東西,她要離開東城,遠離這里。這是她看見李明一之后的第一反應。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太危險了。
從家里出來,高珊珊就直奔機場,登上飛機的那一刻,她緊繃的心才落回實處。
【你想假死,以此來改頭換面。】
李明一被送回關押處的時候,就看見房間多出來一個人。那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帶著帽子,像是從漫畫走出來的執事,溫文爾雅。
李明一不確定話語是不是從他口中發出的,因為并沒有看到他張嘴,于是選擇沉默。護送他進來的警員好像并沒有看到那個人,催促著:“快點進去啊,磨蹭什么呢?”
咔嚓門落了鎖,李明一只好找個個位置坐下。原先這里只有他一個人,并不覺得擁擠,現在多了一個人,顯得逼仄的很。
【我說的不對嗎?還是說被我猜中了心事,不敢回答。】
李明一望向他,這下確定了,聲音就是眼前這個西裝男發出的,但是他還是沒有看見他張嘴。
“你是誰?”
男人站起來,很高,也很瘦,看著像個紙片人,沒有厚度。但給李明一感覺確實很有壓迫感。他眼睛是藍色的,深邃的星空,望一眼好像就會被吸進去,萬劫不復。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拿了我的東西?!蹦腥松斐鍪?,“現在該還回來了?!?/p>
在男人靠近的一瞬間,李明一想起來了,這個人他見過,在火車上。
他脫口而出:“張真!”
明明同一件衣服,當時看上去卻那么不著調,違和感十足,現在再看張先生,好像變了一個人,氣質都高貴了許多!
“記性真好!”張先生抬手取下了帽子,將整張臉暴露在了燈光下,這下李明一確定了,這個人就是火車遇見那個自由撰稿人。
“沒想到在這遇見你,你犯什么事情了?”李明一猶如忘記了,這個人是來找自己要東西的,問起了他境況,“你不是自由撰稿人嗎?來這找素材?”
和他之前一直不說話,惜字如金的樣子截然相反,李明一似乎在他面前特別有表達欲。
“我是來取回我的東西的!”張先生并沒有和他敘舊欲望,臉上煩悶,顯而易見。
就在前不久,張先生收到白老先生的紙鶴傳信,他所處理的事件,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有人拿了時間使者的空間道具,并且使用了它。導致了這個空間時間線發生紊亂,再加上妖妖那邊也出現了一些紕漏,白老先生現在很生氣。新的老板就要來了,而茶館卻一團糟。
李明一退后了一步,心虛道:“這監獄里能有你什么東西?。俊?/p>
張先生沒回答他,自顧自坐在床頭,一只腳踩在床上,手搭在膝蓋上,再撐著腦袋,慵懶的很。
【李先生,一根香腸換一個空間道具,很劃算吧?】
【白老先生說,我種下的因,結了惡魔的果實。你與惡的距離只有0.01毫米,而我卻給你遞了一把刀!是我的錯,我有罪。】
張先生沒開口,李明一卻能聽到聲音,就算捂住了耳朵,他還是可以聽見張先生說的話。
窗外警員透過鐵窗送來今日午飯,只有一份。李明一看向床頭張先生,又看了看送進來的飯菜,問道:“只有一份嗎?”
“你一個人吃,還想吃幾份?”警員不耐煩的說。
李明一指了指床頭的張先生,“他不用吃嗎?”
警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除了靠在墻上的已經變形的枕頭,啥也沒有。“這房間不就你一個,哪來別人!不要消遣警員,否則有你好受的!”
李明一回頭望著床頭坐著張先生,張先生朝他微微一笑。
【不要消遣警員,否則有你好受的?!?/p>
端著盤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現在知道那個在火車上撿到東西確實是張先生的了,張先生說他來取回他的東西,也不是說笑的。李明一暗下決心,那個小黑盒子一定不能還給他,眼下他最是需要它的時候,至少不能現在還給他。
剛才那個警員說這個房間只有他一個人,那么就是張先生不想讓除他以外的人看見他。李明一知道那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畢竟只是小小的一個黑盒子就有那樣神奇的力量,讓他著迷。毫無疑問張先生肯定更加厲害。
李明一調整了心態,穩穩的走到張先生旁邊,問,“吃嗎?”
張先生確實也是餓了,到海城也好些天了,除了在有家餡餅鋪子吃了一塊餡餅外,再也沒有進食了。身上也沒有錢,只能餓著。張先生時常想自己不會是史上第一個餓死的時間旅行者,畢竟只有他會感覺到餓,餓到有氣無力。
他也不矯情,接過李明一的飯菜就開始吃起來,邊吃還不忘催促李明一將道具還給他。
“不知道您說的是什么東西,我沒有見過。”李明一摸了摸脖子上吊墜,那是一個類似嘎烏盒的東西,顏色是漆黑的,上面有復雜紋路。張先生沒有第一時間拽走他項鏈,李明一猜測,要么張先生不認識這個黑盒子就是他口里道具,要么就是這玩意不能搶取,需要別人同意。
李明一更相信第二種。
張先生吃飯猶如蝗蟲過境,一小會兒就只剩下亮晶晶的碗筷了,連一點油脂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