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魚和夏瑞安面面相覷,難道真的出事了。
宋魚握緊了手機,可是沒有一條新聞爆出平安鎮的不好的消息。“昨天那個大雨……”
夏瑞安打斷他,“別瞎說,我們馬上要回去了。就幾個小時的事情,不要妄下結論。”
大家上了大巴車,臉上表情各異,氣氛都有些凝重。大巴車駛離了酒店,開往來時的方向,夏瑞安瞥見了那個衣衫襤褸的男人,他在公路上走著,手里提著一大袋饅頭,夏瑞安想著他不會是把她給的錢都買饅頭了吧,這大熱天的,不得餿了啊。
不過沒等夏瑞安多想,很快就只能看見一小點,然后不見了。
警戒線范圍越來越大,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態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小小的研究所并沒有給出有效的藥劑來緩解病人的病情。陳凱樂無力癱坐走廊座椅上,這原本是給等待就診的病人的座椅,現在只有三三兩兩的護士坐在那里。神情麻木,目光呆滯,像是沒有思想的娃娃。
妖妖朝他走去,身后是刺眼陽光,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看到一個身穿旗袍的女人,搖曳的身姿。若是換做平常,他還能說出幾分贊美的話語來。但是現在,他所有的詞匯語言好像都被疲敝了。連一句問候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女人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陳凱樂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您好,陳博士。我是新來的傳染科的醫生,白夭夭,很高興認識您。”妖妖伸出手在他的面前,笑容溫婉。
陳凱樂握住她的手,回道:“您好。”
在這所有都想逃離的懷仁醫院D區傳染中心,是多么想不開才在這個時候進來?不光光是走廊休息的護士醫生這么想,陳凱樂也是這么想的。畢竟現下的情況,進入這里,都是有進不出的。
也許過段時間,這邊事態控制不住,政府那邊又沒有解決方案,一把火燒了這里也未可知。
這是陳凱樂之前收到的通知,他們希望陳凱樂博士盡快離開D區,畢竟人才這種東西,還是很稀缺的,他們不希望損失一名優秀的研究員,這是政府財富。
“您可以現在離開這里了,政府那邊已經下命令。”妖妖笑著說,“這里已經被放棄了。”
“那些病人怎么辦?”陳凱樂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聲音沙啞,像是很久沒有喝過水了,也沒開口講話。
“我只是通知您。怎么選還在于您自己。”妖妖朝病房里看了一眼,那些病人被固定的在床上,身上皮膚潰爛,但是他們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在拼命的掙扎,“你救不了他們的。”
妖妖平靜的陳述這個事實。
“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陳凱樂低喃,說出來的話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妖妖知道他只是不能接受事實罷了,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整個平安鎮都被恐慌籠罩住了,每一個人頭上好像都懸掛著一把隨時要落下的鐮刀。許優優看著鏡子里背部潰爛,和醫院里公告里的發出的照片一模一樣,心里慌了,她不想被關進去。
那里是人間地獄。
11月的時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許父被釋放出來了。那天許夫人買了很多菜,許優優和許夫人做了一桌子菜,迎接他。
雖然現在除了這房子,他們什么都沒有了,但是只要許父出來,許優優明顯能感受許夫人安心了,好像有許父在,一切都會好起來。許優優并沒有在意他們,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她經常莫名其妙的受傷,皮膚潰爛的范圍沒有擴大,但是疼痛感很強烈。之前吃止痛藥來麻痹,現在已經不管用了。她甚至嘗試過把那塊肉挖掉,但是無濟于事,除了流血,更疼之外,沒有愈合的跡象。
她清楚意識到,自己和懷仁醫院D區患者是一樣的。在慢慢的被同化中,她開始對生食感興趣,饑餓感越來越強烈,她需要的食物越來越多。
許父回來之后,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他開始對她和許夫人都很好。不再打罵她,并且跟她們商量著要去找一份工作。那種事業被毀之后的低谷期好像在他身上不存在似的,甚至許優優覺得他現在才像一個人,一個父親。
很快他就醫院入職當一名護工,工資還可以,當然不能和以前比,但是維系他們一家人花銷,是夠的。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樣的嬌奢。
12月的時候,許優優清晰感受到自己行為已經不受控制了。她咬了許父一口,在手臂上,咬得深,冒出血,許父沒有生氣。
而這種縱容來得太晚了,許優優面無表情回到了自己房間,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12月中旬的時候,許夫人意外去世了,身體沒有一處完好的,像是被某種動物啃食了一樣,許優優和許父對此都避而不談,只是對外說是不慎墜樓死的。大家都惶惶不安,誰也不在意別人是怎么死的,畢竟他們一家人名聲都不太好,沒有人關心。
許夫人是直接裹著布推進去火化的,說辭是摔下來面目全非了,不好讓人看,許夫人生平最愛美,尊重死者。
紅色火焰從D區六層的最末端的房間傳出來,瞬間席卷了整層樓。那些被固定在病床上的人,連一句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化為了灰燼。
火勢蔓延速度,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護士和醫生迅速跑下樓,但還是慢了。整個樓道似乎鋪滿了易燃物,就等著他們送上門去的一樣。那些有幸跑下樓去的人,也只是眼巴巴望著鐵柵欄外面的人。
那些人望著他們有悲傷,有慶幸,還有同情。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來救火,他們只是看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被火包裹住,絕望的求救。
妖妖就坐在辦公室里,望著窗外,漫天火焰籠罩整個房間,濃煙滾滾。玻璃碎裂讓她更看得清大門口狀況。她只是安靜的看著,然后拿出靈瓶,和白水水說話。
“你看,這結果你還滿意嗎?”
白水水已經不能說話了,靈體快要消散了,連意識都不清晰了。好像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要在這了。火焰掠過妖妖的旗袍,一點一點的將她包裹住,白水水想要去阻止,但是火焰卻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觸碰不到,只能這么望著,就和樓下那些人一樣,只是她比他們平靜,沒有情緒的起伏。
因為沒有人救火,大火一直蔓延到了A區,那些行動不便,來不及轉移的病人,最終也逃不過被燒成灰命運。空氣里含著大量的有毒物質,影響懷仁醫院的病人,他們病情急劇加重,很多搶救無效,直接死亡。
這場大火燒了兩天兩夜,直到所有可燃物燒光了,才慢慢熄滅。死亡人數達到1700人,相當于平安鎮五分之一的人口。
許優優看著報道的時候,正在優雅吃飯,那是一只雞,拔掉了毛,去掉了內臟,但是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