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出來了好幾天了，最初收集起來的桃花已經不怎么新鮮了，堯澤檢查了一番，決定讓時易將它們埋在桃花樹下，使其化作肥料，成為這片林子的養分，這才是它們最合適的歸宿。

小白虎用爪子刨了坑，時易把布袋里桃花倒入坑中，“哥哥，是不想做桃花釀了嗎？”

堯澤敏銳的聽出了時易濃濃失望，他不懂時易為什么對桃花釀這么執著。從澤龍山到云霧山，就是為了挖一壇桃花釀。但不妨礙堯澤哄它開心，畢竟，這對他來說并非難事。

“這些桃花焉了，我們再去采集一些新鮮的。然后就直接回澤龍山吧，讓妖妖趁著新鮮做。”

不用過問妖妖會不會，堯澤默認她會。在他心里，永生茶館的人，除了自己，其他人什么都會。

飛天遁地，穿越古今，無所不能。釀制桃花釀自然也不在話下。

妖妖大概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堯澤當成廚子的。酸了掉桃花釀，要做醋溜黃瓜，新鮮的桃花要釀成桃花酒，她堂堂時間使者，竟然要干這等粗活？

晚上，妖妖將一盆魚端上了桌子，她瞪著堯澤，沒好氣地說道，“也不看看什么季節，還醋溜黃瓜呢，我看你，就像這盆魚一樣，等著被我溜吧！糖醋魚，愛吃不吃！”

木木在一旁樂不可支。她還是第一次見妖妖姐訓堯澤的，當即想鼓個掌。然而，她剛舉起手，就迎上了時易的死亡凝視，只好悻悻地把手放下。

堯澤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的給時易夾菜，“嘗嘗，沒有醋溜黃瓜，有糖醋魚也一樣的，可好吃了。”

妖妖沒再管他們，象征性的吃了一點。除了張先生，他們都是不需要進食的，吃飯是為了合群，藏身于人群之中，怎能不合群呢？會被當成怪物的，就像許優優一樣。

想起許優優，妖妖心中不免有些觸動，那樣的懲罰，對一個未成年來說是不是過于重了，應該回去看一眼的。白水水的愿望啊，也許她并沒有完成呢。

星空之下，所有污穢都無處遁形。

木木拍了拍她肩膀，說了一句與她平時性格極為不符的話語，“沒有人是不會犯錯的，修補錯誤才是我們存在的理由。”

妖妖知道，木木快要被同化了。

存不存在，并沒有那么重要的，時間久了，大家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呆在永生茶館。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死亡，這應該是一個長生不老的人，此生最大愿望。

活了那么久，沒有被切片研究，很大原因是人們對他們的容貌印象都不深刻，消除記憶，修改認知，是他們的必修課。

村長口中的梅林，結了滿樹又大又紅的桃子，夏燕就是那個時候尋上澤龍山的。彼時的堯澤已經病入膏肓了。時易陪在他身邊，時常帶他去桃林，因為太虛弱，不能長時間的行走，妖妖和張先生給他弄了一個輪椅來。

而這個輪椅和永生茶館里的那張龍椅別無二致。

妖妖和張先生相視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桃林曬太陽，好像是堯澤每天的必修課一樣。夏燕落到他手心的時候，堯澤還以為是一只普通的燕子，直到夏蟬火急火燎的找過來，才知道，夏燕在被吸入地圖時受了傷，導致她現在只能維持小燕子形態。

臨近澤龍山時，感應到了大家的存在，一個人先飛過來了。

夏燕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堯澤續命，然而生命的流逝是不可逆的，即便夏燕極力挽救也無濟于事。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世界上的人，正在被這個世界排斥，抹除，是無可厚非的。

“堯澤，我還是要提醒你，我們回不回永生茶館都一樣，因為我們不死不滅。就像我們厭倦了永生茶館，總有一天也會厭倦這里。但你不一樣，如果你在這里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亡了。未來，將不復存在。”妖妖說道。

“我會認真考慮的，絕不兒戲。”堯澤承諾道。

堯澤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相比于他們，自己確實是年紀小，經歷少，可是在這個世界的十幾年，也算是一種經歷。他本身就沒有什么追求的人，死亡不過是身為人類的必經之路，沒有什么可怕的。

再說了，他在這里其實挺開心的，沒有生活的煩惱，不用卷生卷死的學習，工作，不用聽取別人閑言碎語。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身體不太好，一切都很好。

堯澤沒忘記要將這個世界的地圖畫完的想法，在夏燕到來的第五天的，他告別了妖妖等人，和時易一起去了南邊。

地圖是以澤龍山為起點，繞著周圍擴散的，此次往南，是最后一個方向。運氣好的話，他們還能回到這里。

離開了澤龍山，時易肉眼可見的開心了，滿心滿眼的都是哥哥。沒有了木木，沒有了妖妖，沒有村口的小孩兒，哥哥關心的就只有他一個人了，怎么能不開心呢？

夏燕給堯澤續了大半年的命，他現在看起來挺健康的，不需要一直臥床。但輪椅還是被時易帶在了身邊，以便不時之需。

其實堯澤覺得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輪椅，而是馬車。這個世界的路坑坑洼洼，并不適合輪椅行走。

“哥哥，你會走嗎？”時易又問起了這個堯澤回答了千百遍的問題。

這次答案仍然是，“會。”

當然，堯澤的“會”走并不是說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而是坦然在這里接受死亡的到來。時易是他養了十年崽，如果回到他的世界是要以時易的性命為代價，那不回去也罷。

在他原來的世界，少一個他和多一個他并沒有什么區別。

“哥哥，騙人。”

“睡覺吧，明天去看看山里的大蛇。”堯澤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他不想就這一問題上跟時易討論一個所以然來。

巫都山有一條黑白相間的大蛇，這是山下的村民告知他們的。

原先是好好的，也不傷人，盤踞在山上，不靠近村莊。近來也不知怎么的，就下山了，據村民說，還把木家村的孩子卷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