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雨水濺起一片泥濘，霧氣在風中飄散，好像引領著漂泊不定的幽魂進入輪回，又無情地留下某些孤魂在世間漫無目的地漂泊。

齊修遠甩了甩被雨水淋濕的頭發，繼續用手上的紅布擦拭著那些濺在車窗和前擋風玻璃上面的凝固血跡。

“吱啊！”

紅布張開大嘴，似是發出一聲悲鳴。

齊修遠面無表情地擦完血跡，緊了緊紅布上的繩子，將紅布放在司機那個工具包的最底部。

一包未拆封的口罩，一把軍用匕首和手術刀，一把電鋸，一套開鎖工具，一個防風打火機，一針mode藥劑，一小罐FM2強效迷藥，四百源幣現金，甚至還有一套雨衣……

還有……

最后這套詭異的紅色長袍。

齊修遠仔細檢查了一遍司機的“遺物”，確定沒有什么東西忘帶后，用手指粗細的鎖鏈將箱子纏得牢牢實實。

老實說，他現在除了按照那個聲音的指引去月亮公寓，似乎已經無處可去了。

無論是尋找真相，還是救回漫漫，執行局都是橫在面前的天塹，絕不是他這個普通人能夠撼動的，即使是依靠死亡回檔也不可能。

嘭！

“該死！！”

齊修遠幾乎要被這種無力感淹沒了，忍不住面容扭曲一拳錘在方向盤上。

“我太弱了！實力，我需要提高實力的辦法！”

他深吸了一口氣，插入車鑰匙發動了出租車。

為了不引人注意，齊修遠行駛得很平穩，不緊不慢，也一直打著有客的標志。

沿著通往月亮公寓的馬路開了十來分鐘，齊修遠看到了堵在路口位置的執行局士兵。

沒有半點驚慌，他很平靜地減緩了車速，朝馬路右邊，一條不容易被看到的泥濘小路拐了進去。

郊區的管控力度遠遠不如市區嚴格。

看到執行局并未發現自己，齊修遠抬起頭，卻正巧從后視鏡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濕漉漉的頭發，異常蒼白的臉，破破爛爛的衣服，陰郁冰冷的氣質……

“哈……”齊修遠有些神經質地冷笑一聲，“這次真的像一個逃犯了。”

齊修遠將手臂伸出窗外，在空中蕩啊蕩，像頑皮的小孩將手臂探進水中左右劃啊劃，感受著雨水和風的冰冷。

一路上，齊修遠強忍著腦子里的囈語聲，集中注意力開始總結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

“那個司機的紅袍應該可以把人拉進幻境里，貌似還有一定的智慧和攻擊性，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

“一個普通的殺人犯是從哪里得到這種超自然物品的，或者說他是靠什么方法制作出來的……”

“那家伙收集處子血，是不是為了制作這紅袍……”

“當時讓我脫離幻境的聲音又是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背后盯著我……”

隨著齊修遠思緒的不斷深入，他耳邊的囈語聲似乎也更加深沉清晰。

齊修遠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只好甩了甩腦袋將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暫時拋之腦后。

“第七區的月亮公寓，2棟10單元501室。”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齊修遠瞇了瞇眼睛。

那里會有超自然的事件嗎？

我可以在那里獲得提升實力的辦法嗎？

不管怎么樣，現在順著那個電子聲的指引似乎是正確的。

呲！

齊修遠一腳踩在油門上，全速朝目的地前進。

…………

十分鐘后，齊修遠就已經來到了月亮公寓的附近。

在車里將那套不透明的黑色雨衣換上后，齊修遠戴上口罩，把手術刀、匕首裹好分別藏在右手臂和左小腿的衣服里側。

砰！

一把將后備箱關上，挎著工具包，便徑直朝著月亮公寓方向走去。

走到公寓大門外，齊修遠半蹲在一顆大樹底下，一邊假裝系鞋帶，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月亮公寓作為上世紀末建成，之后因為不明原因放棄的公寓，本身就年代久遠、十分老舊，再加上位于第七區的郊區，出行十分不方便。

所以現在還住在這里的，估計也只有一些孤寡老人和鳩占鵲巢的流浪者了。

這種地方，就連那些幫派都不愿意來。

畢竟連一點油水都榨不出，來回一次“掙”的錢都不夠路費。

齊修遠反復確定了周圍幾個監控設備的位置。

見自己的裝扮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后，便大步朝月亮公寓里走去。

因為是老式公寓，所以并沒有安裝集體門禁，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一路上，他走得很是平靜，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居民。

腳步微微挪動，保證自己一直卡在在監控的死角。

齊修遠現在雖然被全城通緝，但只要表現得正常一點，再加上還戴著口罩，應該沒人能認出。

如果表現得鬼鬼祟祟，反而更容易引人注目。

“2棟10單元501室。”

這是腦海中那道電子聲給出的位置。

齊修遠一邊隨時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一邊開始尋找2棟的位置。

他發現隨著耳邊的囈語越發清晰，自己對信息的“感知”能力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強。

這一路上他都在用余光偷摸觀察身邊路過的人。

“五十二歲，孤寡老人。”

“四十歲，流浪者。”

“三十二歲，雞。”

“二十四歲……鴨。”

齊修遠發現人和人是不同的。

有的人淺顯得像是薄薄一頁紙，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跡，只需要掃一眼輕輕松松就能看穿。

而有些人則如同一本厚重的書，晦澀難懂，捉摸不透。

目標的語言、行為、衣著等信息越多，齊修遠對目標的認知就越準確。

就這樣一心兩用，一邊鍛煉自己新得到的能力，一邊尋找2棟10單元501室。

很快，在公寓區第一排的中間位置，齊修遠找到了2棟10單元。

“501室……應該是五樓。”

齊修遠仰頭朝五樓看了一眼。

只是試探地看了一眼，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正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這里。

不過當他看向五樓最左面的房間時。

還是和窗邊的一對眼睛交錯了視線。

齊修遠很快就移開了目光，看著陰沉的天空擺出一副憤懣的表情。

嘴上暗罵道：“瑪德，這該死的天氣！什么時候是個頭！”

收回目光，齊修遠大跨步地向前離開，看上去非常自然。

那個房間里的黑影很快消失，同時也拉上了窗簾。

“呼……”

齊修遠保持表情、步伐不變。

握了握拳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

“那個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僅僅只是對視一眼，齊修遠就被對方眼神中暴露的東西驚呆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純粹，又是如此矛盾的人。

“惡魔般的欲望，和圣人般的悲憫，居然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