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被指到的時候懵了一下，還是雁王咳嗽一聲給他個眼神：“還不跪下謝恩？”
“是。”楚秀撩起自己的袍角，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對著紗簾后的君懷瑾叩首：“臣謝陛下隆恩。”
君懷瑾咳了兩聲，聲音虛弱下來，“諸位公子都是名門之后，德行容貌皆為上等，然婚姻大事還是講究一個緣分，朕與諸位有緣無分，實乃憾事，若按先例開三宮六院也未嘗不可，然朕父母有命，不得濫情亂智，是以朕只會有一位皇夫，諸位便請回吧，杜生——賞！”
“是。”杜生一甩拂塵一招手，立刻有小太監進來，手里各捧著一枚玉佩。
“謝陛下賞賜。”公子們沒有多少想法，落選在他們預料之中，進不了宮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正兒八經的貴族男子，沒幾個真心實意愿意困在后宮里。
君懷瑾給楚秀的是一柄玉如意。
楚秀雙手接過，心中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他在來之前，父王就暗示過他，說讓他打扮的顯眼些，行為舉止要處處留心，日后他貴不可言，不能讓人抓到錯處。
當時他就感覺到了什么，此刻跪在這兒，預感成真，他卻并沒有多開心，里面那人病懨懨的，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自己嫁到宮中，怕是要守活寡了。
思及此，喜悅越發淡去。
雁王不知他心中所想，囑咐了幾句就讓他們都離開了。
君懷瑾看著發號施令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的雁王，眼神寸寸冷淡下來。
等人都離開，君懷瑾輕聲問：“王爺接下來還有何吩咐？”
雁王緩步上前，抬手掀開紗簾，就這么定定的看著君懷瑾，眼里半分恭敬也無，反而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仿佛剛才那個張口閉口“臣”的不是他一樣。
君懷瑾在心里暗暗稱奇，難怪這么多年一點都沒察覺到他的異心，雁王是真的會裝啊。
“之后你就老老實實在宮里待著，大婚諸事，本王自會處理，剛才你也說了，后宮只會有一位皇夫，一會兒你就擬旨昭告天下。”
君懷瑾微微頷首：“好，我知道了。”
杜生回來，君懷瑾讓他取紙筆，由著他攙扶下地，披著衣服擬旨，封楚秀為皇夫，擇日大婚，眼看著要用印的時候，君懷瑾咳了兩聲，手抖一下，玉璽便偏了些。
雁王一直在邊上看著，見狀眉頭皺了起來，但礙于杜生在場，不好說重話，他沉默片刻說：“圣旨須得工整端正，陛下這玉璽……”
君懷瑾咳得臉色微紅，她抬起頭看著雁王，有些無措的小聲問：“圣旨一般人也不會察看，雖然歪了點，也無傷大雅吧？或者再重寫一份？”
杜生不解：“圣旨難得，既是陛下親手所寫，偏點又何妨？”
雁王怕杜生起疑，站起身走過來看一眼，勉強點點頭：“那就用這份吧。”
君懷瑾擱下筆，對杜生道：“一會兒去雁王府傳旨，賞賜也一并送去。”
“是。”
杜生捧著圣旨走了，雁王也借口離開去召集大臣，商議大婚一事。
寢殿里人來人往，最后歸于寧靜，只有角落里的香爐靜靜的燒著，裊裊輕煙隨風而散。
君懷瑾坐在案后，臉色沉靜，目光晦暗。
她就是故意的，她的皇夫，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都只能是蘭沉璧，至于楚秀……
她輕輕的扯了下唇，如果雁王妃能和他們配合，她可以饒楚秀一命。
墨還未干，君懷瑾提起筆，重新擬了一份圣旨，落筆之時，她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下來，把能夸的話都寫了一遍，最后拿起玉璽端端正正的蓋上去。
半刻鐘后，路驚寒避開眼線而來。
君懷瑾把已經干了的圣旨卷好遞給他，“待到大婚之日，這份圣旨還用得上。”
路驚寒沒有多問，小心的把圣旨收進懷中。
之后君懷瑾又寫了幾封密信交給他，仔細叮囑：“這些信一定要青鸞衛送到本人手中，不可經過其他任何人的手，明白嗎？”
“屬下明白，若是中途出了任何紕漏，人與信皆亡。”路驚寒抱拳堅定的說。
“嗯，去吧，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君懷瑾拂袖起身，素白的臉看起來病態羸弱，但那雙眼卻灼灼如火。
……
楚秀出宮之后，魂不守舍的回了雁王府，先問了問管家：“母妃在哪兒？”
管家：“王妃在后花園，世子要去見她嗎？”
楚秀抬步便想去，然而剛邁出一步又猶豫著轉了個彎，“算了，一會兒再說。”
“啊？”管家不解的看著楚秀，可楚秀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生的動作也很快，楚秀剛換完衣服，他就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了，排場看著十分壯觀，百姓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雁王妃換上宮裝，頭戴鳳冠，和楚秀一起跪在大門口接了旨，杜生念完笑瞇瞇的把圣旨交給雁王妃，“恭喜王妃，恭喜世子，中宮之主貴不可言，日后在宮中，奴才還要靠世子多照拂。”
楚秀假笑著說了兩句客套話，讓人把提前準備好的賞錢塞給了杜生，“哪兒的話，日后我還要靠公公多照拂呢。”
杜生沒有拒絕，笑著接了，卻也沒說什么應承的話。
他看向雁王妃，可雁王妃全程冷著臉，根本沒有要給杜生面子的意思，把圣旨交給侍女接著，便下了逐客令：“有勞杜公公跑這一趟，府上還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
杜生：“……”
早聽聞雁王妃為人冷淡孤僻，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他訕訕的笑道：“奴才還要回宮給陛下復命，這便回去了，王妃留步。”
“嗯。”雁王妃壓根也沒有送的意思，旁邊的楚秀都跟著尷尬。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管家帶人把賞賜都搬到庫房里去，要給王妃過目明細，王妃擺擺手：“你給王爺看吧，我累了，楚秀，你跟我過來。”
楚秀和管家對視一眼，有些茫然，但還是聽話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