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電話里響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語氣清冷嚴肅，“說話！”
蘇艾被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扔出去。
惶然而無助地看向林特助，想將手機還給他，可林特助卻堅持由她來講。
蘇艾的心又急又躁。
她該怎么辦？
要說些什么？
都怪她剛才多嘴，自以為是地干預別人的家事，這位黎先生肯定會很生氣，很討厭她……
“是爺爺出什么事了嗎？”
電話里的人語氣又急了些，音量也變大。
“……許……許北河？”
這回蘇艾聽清了，微微怔下，試探地喊出他的名字。
櫻唇微張，精致小臉寫滿不可思議。
許北河沒料到會是蘇艾，暗罵林特助不是東西，語氣軟下來：“……是我。”
得到肯定答復，蘇艾的心驀地安定下來。
有些習慣，是潤物無聲的。
來不及細究其中的巧合緣由，蘇艾忙說起眼前的事，“領導已經疼得站不住了，你有空還……還是過來陪他去趟醫院吧。”
說到最后，她語氣也軟下來，變作商量口吻。
很慚愧先前對林特助的強硬態度，是她無知了。
許北河身在高位，僅僅說他“忙”都不足以概括他的辛苦，想想他剛從FA國回來時清瘦的面容就可想而知。可她卻……
“你別急，我馬上過去。”
小姑娘情緒明顯低落下去，許北河的心也隨之一沉。
雖知蘇艾性子和氣，但也擔心事有萬一。雖知老爺子十有八九又在裝病，但也擔心上了年紀，人真有個好歹的。
兩相權衡，許北河終是推遲每月一次的高層管理會，及時趕來。
“我送您去醫院。”
他仍是淺灰色西裝搭配白色休閑鞋，金絲眼鏡后，一雙好看黑眸透著些疲態，眉心若有若無地凝著，但對黎大爺的語氣依舊和煦。
“其實，也沒那么不舒服。”黎大爺理虧在先，有點心虛地說：“你送我回家躺會就行。”
“去醫院。最近您老一周鬧一次心口疼，我不放心。”
不等黎大爺說話，許北河轉頭徑直交代林特助，“給第一人民醫院的王院長打電話，老爺子一小時后到。”
許是剛從公務場合抽身下來，身為總裁的渾然強大氣場猶在，是蘇艾從未見過的優越清傲，一時讓人不敢靠近。
黎大爺：“不是，我……”
“好的，許總。”
這次又不等黎大爺說話，林特助直接應下。
當事人黎大爺：“……”
眼瞧著黎大爺不“哎喲哎喲”叫喚了，還被許北河兩人一唱一和堵得抓狂，接近暴走。
蘇艾恍然——
感情老爺子是裝的呀！
本來黎大爺還是想再豁出老臉掙扎一下的，但一瞧見蘇艾抿緊嘴，香腮微鼓，故作生氣地盯著他，無言質問時，黎大爺沒轍了，索性兩眼一閉。
“哎喲，又暈了。”
黎大爺胡亂著拽住林特助，趕緊溜之大吉，“快，快帶我去醫院檢查檢查。”
蘇艾：“……”敢不敢再氣人一點？
“走吧，我們也過去。”
瞧著蘇艾又氣悶又無奈的氣鼓鼓小模樣，許北河反倒展顏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微鼓的小臉。
“對不起，事情沒弄清之前，我不該妄下定論的。”
蘇艾跟在許北河身側，耷拉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滿是歉意道。
“還和領導一起逼林特助給你打電話，肯定耽誤你不少重要工作吧。”
“沒事，我正好想找機會給爺爺做個全身檢查。今天多虧有你在，才能把老爺子騙去醫院。”
“哈？”
許北河輕輕揉了揉她頭，溫聲解釋：“你應該已經知道爺爺以前是軍人，年輕時在戰場在部隊都少不了磕磕碰碰，上了年紀要比平常老人更注意些。但老爺子一直不服老，總覺得身子骨還和年輕時一樣硬朗，每次想帶他去醫院做體檢都且得花一番功夫。”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蘇艾不解。
許北河勾唇一笑：“因為……”
因為老爺子好面子，肯定不愿意在未來孫媳婦面前承認自己在裝病。
“因為什么？”
“因為爺爺怕再鬧下去你會生氣，你一生氣，他以后中午可就沒湯喝了。”
“這事，領導也跟你說了？”
蘇艾訝異。
強制性蹭下屬的湯喝，雖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但好像也不值得拿出去到處宣揚吧……
“……嗯。”
許北河神色從容地應道。
蘇艾信以為真，也沒再多問。
林特助駕車，蘇艾和許北河一左一右陪黎大爺坐在后排，像極了“司機載一家人去醫院的故事。”
黎大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這趟醫院算是沒白來。
下車后，許北河悄無聲息捏了捏蘇艾手心，示意她走慢些。
“怎么了？”
兩人落后幾步，蘇艾悄聲問他。
“如果等下爺爺不愿意檢查，你在旁邊多幫著勸勸。”
“可……領導會聽我的嗎？”畢竟，她只是個下屬。
“以我對爺爺的了解，他會的。”
許北河習慣性推下金絲眼鏡，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自眼底快速閃過，“還有，以咱倆的關系，你以后隨我喊爺爺就行。”
“嗯。”
CoCo也是隨她喊姥姥的，蘇艾不疑有他，反倒是很欣喜許北河沒拿她當外人，笑著點頭應下。
還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可愛俏皮。
見蘇艾答應得這么痛快，許北河也笑了。
他家小姑娘都改口了，老爺子來不及準備改口費，這代價……總要付的。
于是等到了院長辦公室，黎大爺聽著全身檢查的大大小小項目，本能地嫌麻煩，想都不想就要拒絕。
蘇艾軟軟柔柔一句：“爺爺，來都來了，還是試試吧，我和許北河會一直陪著您的。”
直接搞定。
黎大爺當即樂呵呵道好，“好好好，就聽我們艾艾的，爺爺這就去檢查。”
然后不忘拿余光剮了眼許北河。
這臭小子，不愧是他帶出來的兵，居然在這等著他呢！
眼瞧著老爺子180度大轉彎，以及赤*裸*裸的差別對待，王院長不禁多看了蘇艾兩眼。
哪來的大羅神仙？
放眼整個海市，竟有人能制住這位活祖宗了！
最初蘇艾躲在最后面，沒什么存在感，王院長只當她是平時照顧黎大爺的傭人，本沒在意。
如今仔細一瞧，暗驚，這不是上次那位蘇家大小姐嘛！
為著她，一向不屑自恃身份以權勢壓人的許北河，還特意來了趟院長辦公室。之后，VIP護士部開除的開除，心碎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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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時，蘇艾陪著老大爺忙前忙后，許北河則信步跟在后面。
清閑雅致的氣質若遺世獨立的仙人下凡間，輕飄飄就吸引沿路一眾人的目光。
但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蘇艾一個人。
小姑娘身著白色長款風衣，在醫院里各處穿梭。乍眼看過去，和醫生的白大褂融為一體，但精致可人的長相又是那么地奪目耀眼。
像其他家孫媳婦陪著老人家在做檢查一樣，她盡職盡責地照看著爺爺。
話不多，不邀功賣好，但凡能幫得上忙的，又都親力親為。
黎大爺高興得合不攏嘴，每到一處檢查，逢醫生都要說“我們艾艾”怎么怎么樣。
于是所到之處，不論醫生病患，都知道了這是一位叫作艾艾的小姑娘。
比蘇艾以往一年認識的人，都多……
許北河亦是眉眼笑彎，拿出紙巾輕輕擦拭她汗津津的小臉，柔聲叮囑：“讓醫生來，你歇會。”
“我不累。”
蘇艾仰頭看著他，甜甜一笑，“我陪著爺爺，你歇會。”希望能借此將功折罪些吧。
清麗絢爛的甜笑，直接甜進許北河心坎。
越來越像小管家婆了，在心疼他呢。
不過，她似乎還沒來得及回想，當初是怎么談及他這位黎大爺的親孫子。
真期待小姑娘到時候的反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