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全身改裝，但是這種勞工和亞當重錘那種殺人機器卻有著本質的不同。

作為公司傾力打造的頂級殺手，亞當重錘從頭到腳都充斥著暴力因子。

什么導彈發射器，紅外激光掃描，全身智能裝備，高強度合金鎧甲……

可以說身上的每個零件，都是為了毀滅和殺戮打造的。

而這些賽博勞工們呢？

他們甚至會因為沒有及時在身上抹潤滑液而導致死機！

因為剛剛的事故，所以中午的時候，半人半機械的小主管難得的放了會假，勞工們也趁機拔掉了插在頭上的電纜，從各種角落掏出準備好的“食物”，開始補充“營養”。

“9527，最新款的生物電池，要試試嗎？”

一直和李季搭話的老兄從腳下摸出一塊方形盒子，想要遞給他。

“不了，下午我有點事，假我都請好了，等下就不回來了。”

“請假？這樣的話你這半個月就白忙活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月末休息時再做呢？”

在這位老哥看來，9527這么做簡直是瘋了，他已經快要把請假這回事忘記的一干二凈了。

順著長長的流水線，李季往工廠的深處走去。

這里很少能看見武裝人員，最多也就是耀武揚威的工頭訓斥著動作緩慢的勞工。

他剛剛所在的位置是流水線的后半程，比他還靠后的就只有裝箱和運輸了。

但是隨著他往前方深入，一道道需要門禁的圍欄擋住了李季的去路。

“電磁感應的門禁卡？”

如果這是他自己的身體，李季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這門禁打開，但是眼下就只能求助于附身在U盤上的小莎了。

趁著四周無人，李季靈敏的躲在攝像頭的死角，將U盤靠近門禁的識別區。

等待了數秒后，他成功來到了上游的流水線區。

這里是分裝區，同樣是由腦后插著管子賽博勞工們負責操作。

至于為什么如此重復性質的工作不全部交給機器人執行，李季也有著自己的猜測。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太貴了，而且費時費力。

保養，校準，編程，運輸，每一樣都會耗費巨資。

而且能夠生產這種工業機器人的大公司，根本就不會將機器人完整的賣給小工廠的老板，而是采用授權租賃制。

收費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有按照時間收費，按照動作收費，甚至還有按照利潤的分成收費……

小老板們往往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大公司啃的骨頭都不剩。

相比之下，這種賽博勞工就劃算的多。

只要和義體改造公司簽訂一份長期協議，小老板們就可以批量的將數百人，甚至上千人改造成不再吃人飯的工人。

而且改造所需要的錢也不用小老板們出，一切的費用都由賽博勞工們自行承擔。

哪怕是現在沒錢也沒關系，可以用與小公司簽訂的合約貸款，按月付清。

而小老板們唯一付出的代價，就是每個月交付給他們的微薄薪水。

之后就再也不用操心他們的保養問題，因為勞工們會自己解決的。

至于類似荒坂或者軍用科技這種巨頭，他們則早就拋棄了這種低成本的方式，利用自己龐大的體量，直接操控千千萬萬家小工廠。

而這也是夜之城中，所有人都在罵公司狗，但又無比羨慕公司狗的原因。

畢竟，對底層的泥腿子來說，能做人，誰愿意將自己變成全身都是金屬廢料的勞工呢？

隨著李季的繼續深入，遇到的門禁也越來越多。

在他如法炮制下，逐漸靠近這條流水線真正的起源。

不知道是不是大公司還保留著僅有的仁慈，這種造價低廉的身體仍然保留著最低限度的感官模擬，使得李季能夠聞到空氣中殘留的氣味。

和剛剛在流水線上聞到的食物香氣不同，越靠近源頭，味道就越加刺鼻，同時旁邊的機器也就越發破舊。

勞工們越來越少了，從一開始的密密麻麻，到最后只有零星了一兩個，而到了現在，這里幾乎都是由機器自行運轉。

那看著像是“食材”的東西通過一排排的滾輪，反復地進行研磨，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某種動物的肉類。

不時還有其他不知名的液體和固體大量的加入，看比率的話，大概一塊肉中要加入的其他配料要達到整整一缸。

就是那種一人高的大缸。

望著這些從機械流水線上順流而下的食材，李季現在已經不著急讓三指他們攻打這里了。

因為據他所知，在夜之城周圍，甚至是到最近的另一座城市之間，這個范圍內并沒有任何的養殖場，因為未經改造過的野外，早已不適合家畜的生存。

而經過基因改造過的家禽，更是已經變成了天價。

在夜之城最膾炙人口的食品宣傳語，就是號稱可以百分百模擬真實肉類。

所以在李季的認知中，這種食品工廠的肉食來源應該是合成蛋白，但現在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天然的肉。

因為李季看到了在機器運轉的過程中，還沒來得及磨碎的動物內臟和骨骼。

“莫非大公司已經研究出來了新型的基因改造動物？”

帶著這種疑惑，李季一路向下。

從剛剛他就感覺到了，這里的路不是平的，而是帶著向下的坡度，現在他的位置應該已經在地下數十米了。

一道帶有警示標記的門出現在李季眼前，同時還有一堵嚴絲合縫的鐵墻。

數條粗大的鐵管從墻內延伸到外面，里面源源不斷的運出食品原料。

“三重嵌套密碼？最后還有一道動態驗證？如果不是帶著小莎，只怕就算是我親自來到這，也只能停在這里了。”

在AI強大的算力幫助下，李季成功突破了這道最后的屏障，來到了工廠的最深處。

一排排機械的鉗子吊在高空，在棚頂上用數道金屬桿子作為連接。

大廳正中央是一座高達數米的攪拌機房，接受著由機械鉗子運輸過來的“食材”。

李季明白了，沒有什么新型的基因改造動物，也沒有隱藏著的生態農場。

有的只是已經老生常談許久的“民脂民膏”。

從沒有那一刻，李季覺得這四個字能夠如此的振聾發聵，因為那掛在鉗子上的，正是一具具，殘破的人類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