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婆聊了幾句后，那幾句話就像是在莫行止的心里生根發芽，現在已經結了一個疙瘩。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自己是中了毒，可這毒是何時中的？又是誰給自己下的？太后又為何如此包庇他？
莫長凌嗎？他比自己還小一些，怎么能給孩童時期的自己下毒？更何況下毒這件事有違他這個主角人設吧？
那還會是誰呢？
等等，不是有一個人兼具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嗎？甚至無論自己什么情況，她都能自圓其說。
自己甚至都因為她不能讓自己死的這個條件，而忽略掉了她特別想讓自己死的事實。
是太后本人嗎？
若是太后本人，這一切好像也都說的通了。
以私心為由的下毒，交易，解藥，再以自己身體病弱的原因監禁，圈養，在她精準的控制下，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和她爭權奪勢。
此后只要等自己成年，不管是奪權失敗死在男主刀下，還是因為身體羸弱突然暴斃，只要在圣旨的保護期之外，自己順理成章的赴死即可。
這么說來，她從一開始就沒給自己留活路。
若是這樣的話，到底誰才是反派啊！
這兩天莫行止一直為這事心神不寧，他恨不得現在就沖回去拉著太后當場對峙，可他現在身上的病還沒好，又不想那么早的回宮。
更何況要是回宮的話，又要怎么對峙？他哪來的資本和太后對峙？
莫行止想著這些，不覺又煩了起來。
每次看他煩躁，沈三妹就會抱著一筐藥草過來讓他撿，這里面有安神功效的藥草，撿著撿著，莫行止的心也沉了下去。
在鬼婆這里休養兩天，莫行止漸漸發現，鬼婆只是個名字可怕，面目可憎，但是心善的老太太罷了。
雖然她身處鬼市，可也并未見她對自己有什么敵意，不知是不是因為沈三妹這層關系，至少她這兩天都在好好為自己診治。
所以這兩天莫行止對鬼婆的態度也慢慢變好。
“婆婆，我這病……不是，我這毒還能解嗎？”在某次診脈的時候莫行止誠心發問。
鬼婆將手收回，搖頭一嘆，“老身這兩日查遍古籍，也不知這毒出處何地。更何況這毒在你身上已經十余年，只怕早已深入骨髓，老身實在無能為力。”
果然如此，哪是那么好治的，莫行止自嘲的笑了一下。
“南楚之地善巫蠱之術，也可醫人，聽聞楚地這代圣女靈力極佳，興許可以找她一試，”鬼婆突然道。
看莫行止不應，她又接著道，“又或者北齊不歸山上有位道人，擅長醫術，太子殿下也可一尋。”
看著莫行止依舊默不作聲，鬼婆又好心提醒，“太子殿下，你的時日不多了。”
“還有多久？”莫行止忽而問。
“你此次走來，殫精竭慮，是以損耗生命為代價，現在尚且不算什么，若是再這樣……”
莫行止不聽她嘮叨，直接問道，“還有多久？”
“若是靜養，還有四年之久。”
莫行止忽然警覺的瞥向那邊，“婆婆，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殿下可以尋他人問問。”鬼婆坦然。
若鬼婆沒說謊，那就是太后剛剛好把自己壽命控制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也就是圣旨給的保護期剛到期，當真會有這么可怕的人嗎？
在這樣的背景下，莫行止開始猶豫了，他還能按著原來的想法，全心全意的給主角鋪路嗎？
要不要給自己留個保命的后手呢？
莫行止撿完一筐草藥，忽然道，“小三兒，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干什么！”沈三妹震驚。
她震驚于莫行止說的這話，更震驚于這話是從莫行止嘴里說出來的。
沈三妹不解的看著他，“你的身子馬上就要恢復了，過了這夜咱就可以溜出去了。”
“好不容易來一次，我想看看鬼市什么樣子。”莫行止仍是堅持。
沈三妹已經語塞，他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才能蹦出這樣的想法。
“好奇心害死人啊太子殿下！”沈三妹再三勸告。
“我們偷偷的。”莫行止眨眼一笑。
最后沈三妹還是沒經得住莫行止的軟磨硬泡，主要是她擔心莫行止自己出去惹是生非，最后給自己留下什么亂攤子，因此兩人現在正走在了鬼市的街上。
鬼市位于地下，整日的不見天日，也不分晝夜，到處都是一片暗色。
從鬼婆那里走來，莫行止入眼所見，只覺得它的范圍極廣，好像是末日里的地下城。
但是這里到處透著死氣和詭異，路邊朽木之上落著幾只烏鴉，不時有他們之間暗啞的叫聲傳來，不知在傳遞什么消息。
街邊四處都有人擺攤，但是無人叫賣，這些商販只是蜷縮在墻根底下，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來往的行人。
到處都是死氣沉沉，只有幾個被綁著準備被賣的女子跪在地上小聲的啜泣。
聽沈三妹說，原本的鬼市，本就是一個地下交易場所，后來有亡命之徒逐漸逃在這里安家，再后面就不知道怎么發展成了如此的壯景。
煙霧繚繞中，莫行止隱約看到了一個矗立在高處的城堡一樣的建筑。
沈三妹說，“那是鬼都，是鬼主所在的地方。”
莫行止想要離近些看看，卻被沈三妹一把拉住。
“我們該回去了。”她提醒。
“好吧，走吧。”莫行止的語氣好像是有些不舍。
沈三妹腳步匆匆的拉著莫行止往回走，她一心想著回到鬼婆那里，她在心里祈禱再不要節外生枝就好。
不知為何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從出門的那一刻她就在后悔，為什么要答應出來，若是他不聽話，直接把人打暈了背出去就好，為什么要心軟這一下。
不過還好，前面就是鬼婆的住處。
沈三妹幾乎拉著莫行止小跑起來，不曾想有一個人就站在鬼婆的院前，等著二人。
“喲！三妹回來了，怎么不見見黑主？”
“等我回去收拾一下，馬上就去。”沈三妹面不改色，心想先把莫行止扔回去再說。
可這人攔了兩人，再次開口，“不必了，黑主說馬上見你，帶著你的朋友。”
她目光一轉，看著莫行止微笑，“請吧，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