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歷二六零五年，良月十一】

【你與兄長隱匿蹤跡，重返長生山脈?！?/p>

【是夜，長生觀主正研讀道經(jīng)，察覺些許魔氣，欲施展道法，又收手而笑?！?/p>

【卻見你走出暗中，顯露身形。】

【你束發(fā)下山二十一年，歸山時已近不惑，因常年持握魔劍，煞氣愈重，魔氣四溢，變化甚大。】

【長生觀主見你歸來，遂邀你坐而論道，盞茶功夫，嘆息拜服，言你已勝他許多?！?/p>

【后又欣然自得，為人師者，與有榮焉。】

【論道過后，長生觀主問你近況，言近日朝廷追緝愈兇，若你無處可去，可隱姓埋名，歸隱山中。】

【你心情沉重，許久過后，輕嘆一聲，將自身猜測娓娓道來?！?/p>

【夜盡天明，你閉口之時，長生觀主已是面色蠟白?！?/p>

【他回憶過去，每年前往帝都，總會有片刻失神，不被在意?！?/p>

【經(jīng)你喚醒，疑點頗多?！?/p>

【他愈想愈深，愈深愈想，愈想愈懼，愈懼愈怒……】

【你靜坐房中，見長生觀主魔由心生，神態(tài)外表，愈發(fā)猙獰?！?/p>

【你輕嘆一聲，心中僥幸盡散。】

【正欲拔劍，為師友保留體面，動作忽頓?！?/p>

【長生觀主魔化停滯，面色稍霽?！?/p>

【未等你欣喜，卻見長生觀主整理衣冠，言自己魔根深種，已難挽回，僅依靠境界，維持短暫神智。】

【其不愿讓你背負(fù)弒師之罪，亦不愿以魔身茍活?！?/p>

【遺書幾行，起身離屋，行至天尊殿，叩首謝罪?！?/p>

【遂自斃于天尊像前。】

【觀主隕，長生悲，鐘聲回蕩山脈?！?/p>

【你枯站半日，方才下山?！?/p>

【兄長候于山下，見你歸來，問你何去何從?！?/p>

【你言……】

【A：等待下葬、B：歸隊鑄兵、C：帝州蕩魔、D：親自干涉。】

江賀手指拂過文字。

記憶、畫面、情感。

一切都在涌入腦海，令他有些沉默。

長生觀主是他這一世的良師益友，在他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幫助他迅速成長。

如今卻為了保全尊嚴(yán)，為了不讓自己背負(fù)弒師之名。

主動選擇自斃而亡。

看著長生觀主坐在天尊像前，盤膝而逝的模樣。

江賀坐在沙發(fā)上緩了好一會兒。

他之所以心情如此沉重，是因為確定了一件事情——

早在江賀投影許多年前，長生觀主就已經(jīng)被邪魔侵染，只是還維持著自我意識。

有點像閉眼在懸崖之上走鋼絲，不看到的時候，運氣好可以一直走下去。

一旦睜開眼，意識到自己所處環(huán)境，就很容易被心態(tài)影響，墜入深淵。

“長生觀主被邪魔同化，發(fā)生在錨點之前。”

“我哪怕重新再來，也無法逆轉(zhuǎn)這一點?！?/p>

“并且，因為錨點唯一、投影唯一?！?/p>

“我也沒辦法建立一個幾十年前的新錨點，前往過去，改變長生觀主被邪魔同化這件事。”

“也就是說……”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了時代背景的一部分，無法逆轉(zhuǎn)?！?/p>

江賀目光凝重。

難道自己束手無策。

只能眼睜睜看著長生觀主入魔么。

“不?！?/p>

“我擁有改變過去，改變未來的能力?！?/p>

“只要我不同意這個結(jié)局，那么這段歷史，就絕對不會成為真實！”

“誠然，長生觀主被邪魔同化這件事，暫時固定?！?/p>

“但他意識尚存，我還是可以想辦法去拯救他，尋找解決邪魔同化的方法。”

“哪怕我在榮朝末年找不到?！?/p>

“在更往前一些的時代呢？”

“在天尊遍地走，仙神不如狗的神話傳說時代呢？”

“擁有那般偉力，總不能連小小邪魔都無法解決吧？”

“甚至，再往大的想一想。”

“如果我逆著時光長河向上，走到太玄世界的起點，走到開天辟地的那一刻，走到一切混沌的最初?！?/p>

“或許就能掌握改變時光，改變時間線的無窮偉力?！?/p>

“屆時，莫說小小邪魔?！?/p>

“或許就連錨點唯一、投影唯一這些所謂的規(guī)則，都未必能對我繼續(xù)生效?！?/p>

“只要我繼續(xù)走下去?！?/p>

“一切歷史，將由我來書寫?！?/p>

江賀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此時，他感覺自己的道心愈發(fā)堅韌。

誠然，位于御靈時代的人們，無法修行任何功法。

他擁有的那些修煉經(jīng)驗，也只能在太玄世界使用。

但是，道心、心性之類的事物。

卻可以成為他本人的力量。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p>

“與其在這里悲傷，我不如多砍幾下幕后黑手，也算是為師友出口惡氣了?！?/p>

江賀重新看向書頁，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親自干涉】

榮朝末期，雖然暗地里已經(jīng)淪為魔窟，跟一個隨時會被引爆的炸藥桶沒什么區(qū)別。

但表面上，卻還算和平。

幕后黑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并未引起群魔動蕩，而是繼續(xù)維持著秩序。

這種情況下，江賀實力非凡，又經(jīng)驗豐富。

幾十年下來，遇到的各種危機，投影都自行解決了。

親自干涉的力量加成，至今一次未用。

江賀此時打算效仿歷史上的煉魔者，直搗黃龍。

只要能確定幕后黑手的身份、找到更多信息，并不打算活著回來。

剩下的三次力量加成，留著也沒用。

直接全部砸進去，用來進行最后的爆發(fā)。

我梭哈，你隨意。

……

武州，長生山脈。

江賀回過神來，已然身處林間空地，遙遙能看到連綿不絕的長生山脈。

說起來……

雖然都是長生山脈，地點并沒有改變。

但榮朝末年到景朝末年的四千年時間里，這片山脈的地勢卻發(fā)生過極大的變化，就連道觀傳承都變了。

或許就跟長生觀主被邪魔同化有關(guān)。

“曦弟，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二號錨點的江賀，名為趙曦。

江賀回過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兄長。

陰暗、枯瘦、頭發(fā)花白、煞氣十足……

雖然兄長對魔氣抗性較高，但并不是毫無副作用的。

這些年來，他被魔氣侵蝕，生命力已然日益衰敗，從原本英姿颯爽的俊朗男人，變成現(xiàn)在這般，命不久矣的丑陋模樣。

但他卻無半點頹然悔意，一直站在江賀身邊。

一如幾十年前那般。

生母離世、生父冷漠。

偌大公府，卻無半點親情。

只余兄弟倆相依為命。

對兄長來講，為親族耗費半生，已是仁至義盡。

最后這半點壽命，就交給弟弟吧。

江賀知曉兄長想法。

微微搖頭，走向林間，開口回答。

“帝州?！?/p>

“帝州？”

“蕩魔?！?/p>

“蕩魔！”

兄弟倆一問一答，漸行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