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鳩占鵲巢的假貨依舊待在府內,在聽聞自己名義上的父親要將自己的世子之位拱手讓于他人,急匆匆地跑去質問。
“父親,弟弟的身子不好,又從小養在鄉野,如何能擔如此大任?”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量跟前人的神色。
“五皇子走不到那個位置了,你的姑姑要求他來當世子?!毙旌畹脑捳Z簡潔明了。
“可是父親,姑姑自從弟弟回來之后就一直派人接觸,他的心從來就不在侯府。”他低著頭,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徐侯揮了揮袖子,示意他出去。
他只好掩下萬般思緒,轉身離開。
若是父親只有他這一個孩子,那姑姑再怎么不滿意也只能選他了。
“阿糯,你把這些藥材給姑姑送回去,我不需要這么貴重的藥材?!蹦凶泳芙^道。
女子抱著一個木箱子,為難地說道:“可是,”
“姑姑身處的環境太危險了,我的身體狀況不需要這些,讓姑姑自己留著吧!”他的語氣很是堅決。
阿糯只好把木箱子又送了回去。
在女子離開后,他翻開今天父親命人送來的書冊看了起來,還沒看兩頁,院外便響起一陣腳步聲。
“兄長今日怎么有空來此?”他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來人,隨后便繼續看向手中的書頁。
“在你出現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父親與母親的親生兒子,我為了侯府拼命地學習,努力同其他皇親貴族交好,而你呢,這樣的普通,日后如何能守住侯府!”男子言辭懇切,似乎一心只為了侯府著想。
聞言,他有些好笑地放下了手中的書,“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表演這些,這里沒有你想要的聽眾?!?/p>
“倒是我小瞧你了,一個病秧子也妄圖和我爭!”男子見此,也不裝了,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爭得過自己。
“幼稚?!彼涞卦u價道。
男子聞聲狠甩了一下袖子離去,他的這位好弟弟可要洗干凈脖子等著,他馬上會送上一份大禮。
待來人離開后,坐在椅子上的人攤開了自己剛才握緊的手心,在他手掌正中央的是幾粒小藥石,剛才那人站著的地面上有些許同藥石一個顏色的粉末。
非要來擾亂他的清靜,那他只好手動讓這位好兄長清靜幾日,畢竟他最近有些忙,還要花時間看完這些書冊。
在那人離開不久后,便傳來大公子被馬蜂蟄的消息,那馬蜂專往沒穿衣服的地方蟄,大公子的臉腫得亂七八糟的,屁股又在逃亡途中狠狠地撞在了石頭上,驚擾了在石頭旁休息的一只烏龜,那烏龜被動靜刺激得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怎一個慘字了得?
他聽著下人的匯報,頭一次驚訝自己這一個藥粉的效力,看來他名義上的這位兄長是有點霉運在身上的。
侯夫人剛去了一趟大公子住的地方,后腳跟就來找自己的那位親生孩子。
“你的兄長他自幼便受到我的偏寵,心性良善,他一直以成為你父親的驕傲為目標,如今你的父親要讓他把世子之位給你,他一時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母親希望你能多諒解一下他!”
男子避開了婦人伸來的手,神色有些灰敗,他微垂眼瞼,“我流落在外這么些年,見過各種各樣擁有母親這一身份的女子,她們有的在逃亡途中將最后的糧食留給了孩子,坦然迎接死亡。有的為了活命,把懷中尚且不會走路的孩子摔在身后。我既不希望我的母親是前者,亦不希望是后者。平安喜樂是我全部的祈愿。既然這是母親希望的,那我會做到。”
婦人微長的指甲陷入掌心,眼眶泛紅,聲音有些顫抖:“是母親的錯,是母親對不起你?!鳖D了頓,她閉上了眼眸,“今后我不會再因為他來打擾你,你也順心而為,不要總是委屈自己?!?/p>
這話音落下的一瞬,婦人猛地起身離去,男子在婦人起身的時候也跟著站起身,但是他并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他真的很討厭這種情緒,每次一見到自己的這位母親,他便從心底開始蔓延出一種疼痛的感覺,這種疼痛不是那種被劍刺破胸膛的痛感,而是一種被細草掃過的感覺,格外酸澀,又不可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