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勝仗，為什么要我們迎接，就算是迎接也應該是禮部的事，和我這個武夫何干？”

賈珝伸手松了松鎧甲，將近一年沒披甲了，如今還真是不習慣，站在城門口，向遠處眺望，對坐在一旁的姚青四問道。

成庚吃了敗仗，痊愈之后為了雪恥，打法宛若瘋狗，親上前線，數次先登，又有李哲在側，從側翼夾擊，南蠻節節敗退，苦于國內壓力下只好議和。

“這樣才能顯出我大國雅量，雖已勢如水火，但該有的禮數卻是不能少，不然那不顯得我們還不如那一群蠻子嗎。”

姚青四淡定的喝下一口茶，淡淡說道。

“姚尚書莫不是要做司馬光之事？”

賈珝挑挑眉，對著姚青四調笑道，姚青四也不理他，只是淡定喝茶。

賈珝自討了個沒趣，看了看一旁列陣待發的三千刀槍齊備，箭矢充足的精銳武卒，這就是姚青四說的大國雅量，好大一個下馬威。

“來了，讓你的人準備好，這一次南蠻來的雖然是一個黃口孺子，但有南疆第一辯士之名，小覷不得。”

姚青四看到遠處稍稍露頭的車隊，站起身揮揮手，讓士卒把桌椅茶水撤下。

“晚輩斯哈里，見過二位，這位年長者想是姚尚書，身旁這位應是賈節度？”

斯哈里遠遠便跳下馬一路小跑，跑到賈珝和姚青四身前，以胡禮拜道，倒是有好一口中原話。

“不錯，正是賈珝，聽聞使者是南疆第一辯士，今日一見果是不凡，這一路舟車勞頓必然辛苦，早已在會同館備好上房，還請使者下榻，明日陛下便會召見使者。”

姚青四微微頷首，賈珝向前一步抱拳說道，斯哈里笑著點了點頭，余光在不經意間瞅了一眼旁邊整裝待發的士卒，很快又收了回來，這是來者不善啊。

“不管怎么說，這斯哈里是南疆第一智者，必有不凡之處，讓你的人注意些，至于朝堂上，自有我在。”

姚青四在賈珝身旁淡淡說道，便帶著人馬離去，留賈珝一人安頓。

一個不知名官吏在前帶路，賈珝在后面與斯哈里交談，斯哈里與冷著一張臉的姚青四不同，頗為健談，哪怕賈珝不搭他話也不會感到冷場。

“這便是會同館，內自有下人小廝服侍，若是有事使者招呼便是。”

賈珝指著搶修的會同館說道，原本會同館早就破敗不堪了，李哲戰勝的消息傳入京后緊急搶修的，雖也算不上多好，但勉強也算有個規格了。

“便不勞煩賈節度。”

斯哈里笑著點點頭說道，不管怎么說，這次是他們南疆戰敗，而且已是外強中干，無力反抗，無論是打罵還是什么，都只有一個忍字而已。

“賈珝還有要務在身，先行一步，告辭。”

賈珝抱拳說道，說罷便帶著幾個官吏走遠，按姚青四的意思，還是先晾他們一天，現在難的不是他們，而是這些南蠻子，大齊這一戰就是真要和南蠻拼一個你死我活也不至于傷筋動骨，但南蠻可就不一樣了，內部早就分成了四部分，若是有滅國之險先出事的就是他們內部。

哪怕現在的大齊帶甲之士近百萬，能戰之兵最起碼也有三成，面對周邊諸國也有著魚死網破的實力。

打不打得過先不說，最起碼也能從他們身上撕一塊肉下去。

……

“少爺，西府那邊請的人開始動工了，是不是讓三爺換個地方？”

張山端了一杯茶上來，對賈珝說道。

沒了林如海那一筆銀子補貼，賈府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修個大觀園，只好將寧國府的園子翻新擴建一番，賈珝自然沒什么意見，別人給他修院子，賈珝只能說有何不可。

“讓他自己去找個屋子住，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都在遼東戍邊了，還需我安排他？”

“如今臨近年關，遼東莊子那幾個管事的會進京一趟，我怕是脫不開身，你看著些。”

賈珝接過茶，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對張山吩咐道。

“這府上丫鬟少了，舒云也沒個身邊人，你讓張伯買幾個機靈能干的丫頭給舒云送去。”

“太上皇賜的二十匹蜀錦還沒用呢，給家里人都做幾套衣裳。”

“過年李閣老家是一定要去的，林侍郎對我有恩，還有陳識那老貨，多少有份交情在，你再備些禮物，就從我在揚州收的那堆物件里找一找。”

“再有便是次一等的西府，八公，籠籠統統幾十家，你也需備下，這些平常一點便是。”

張山扯了扯嘴角，抱拳稱是，上司張張嘴，下屬跑斷腿，賈珝這幾句話，他在年前恐怕是沒個安生日子了。

“你一人怕是忙不過來，青紅也快生了，你有時脫不開身，便讓賈蕓去做，賈蕓無事，你有什么不要緊的事吩咐他去做便是，他多少有些能力，辦些小事倒也無妨。”

張山心中微微慰籍，這資本家還有點人性，沒把所有事都交給他一人。

屠龍者終將成龍，賈珝這個被剝削的小白，現在也成了剝削別人的資本家，真是世事無常。

……

“大人，都查過了，周邊全是那個漢人的人，圍的水泄不通，我們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大齊的官員也拒絕見我們的人。”

一個紫髯碧眼的胡人，輕輕走進斯哈里的房間，用一嘴鳥語說道。

“我知道了，姜河那邊如何了？”

斯哈里摩挲著下巴點點頭，輕聲問道，姜河即忠順親王真名。

“我們派去的人還未見到這位王爺便被趕了出來，但他也沒有別的動作，應該是在作壁上觀，左右觀望。”

斯哈里輕輕嘆了一口氣，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如此委曲求全，但是毫無辦法，弱國無外交，他們現在沒有能力和大齊開戰，瓦剌韃靼也不愿與南疆結盟，他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與大齊全面開戰。

厄羅斯遙遠，與大齊現在又是一種迷之蜜月期，不可能為了南疆和大齊翻臉，東瀛和高麗不說也罷，南疆現在已經是岌岌可危的程度，南疆若是奮起反擊，大齊一時間也啃不下這塊硬骨頭，但以南疆國內的情況要是再打下去，指不定哪一方就直接開城獻土了。

他們只能盡全力為南疆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保留最多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