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暫且不提，那就是天海禪師所在，我帶你過去看看。”
姚青四并未回答賈珝所問，指著不遠處的院落輕描淡寫的將此事接過。
“如此甚好。”
賈珝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到底，點點頭對著姚青四說道。
姚青四既然把這件事挑明了，那么他的來意不重要了，姚青四現在最大的目的就是粉碎賈珝的目的。
……
“阿彌陀佛，倒是許久未曾見過姚施主。”
天海禪師看著走進院的姚青四撫掌笑道。
“我與大師怕有十幾年未見，大師近來可好？”
姚青四看著比十幾年前還要蒼老幾分的天海禪師感嘆道。
賈珝則是跟在身后打量天海禪師和他的小院，天海禪師的小院極為普通，無甚奇珍異草，更無什么其他奇珍異寶，與天海禪師一般。
天海禪師慈眉善目，本就不大的眼睛被皺紋擠壓的愈發顯小，身材佝僂，體形削瘦，身上穿著打滿了補丁的僧袍。
“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小子賈珝。”
賈珝聞言連忙答道，天海禪師遲緩的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十幾年未見，姚施主倒是不似當年。”
天海禪師收回注視賈珝的目光，對著姚青四唏噓道，姚青四如今雖還是如同當年那般高傲，但十幾年的貶謫生活，終究是讓姚青四有所不同。
“若說不同，倒也沒什么不同。”
姚青四搖了搖頭說道。
天海禪師領著賈珝和姚青四走進禪房，親自給二人倒上好茶。
“禪師倒是樸實，凡事親力親為，身邊也無沙彌服侍。”
賈珝看著一切親力親為的天海禪師不經感嘆道，這可是一個過了百歲的老人啊，在這個平均年齡不到四十的年代，如果說蘇祁是高壽，那這位天海禪師還真就是活著的祥瑞，他見過大齊四代了，也送走了兩代，說不好還能把太上皇給送走。
“我一個老頭子，又何需什么人服侍呢，現在自己還能動，就不打擾后輩了。”
天海禪師笑呵呵答道。
“大師倒是豁達。”
“哪有什么豁達與與不豁達，老和尚我空留世間百余年，看慣世間百態，也未悟出什么，資質實在愚鈍，若是再無這兩分心性又有何顏面去見我那師門長輩。”
天海禪師聞言微微一笑，對著賈珝答道，姚青四倒是一言不發，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我聽坊間傳聞大師也是道門出身，精通解簽摸骨之道，幫賈珝解上一簽如何？”
賈珝看著被天海禪師放在一旁的簽筒說道。
天海禪師卻搖了搖頭對賈珝說道：
“南宋欽天監能人異士無數，遠超老和尚者數不勝數，他們可曾看到百年后的大宋？可見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么勞甚子的神佛，不過是那些人在那自欺欺人罷了，若真有神佛那么哪里來的這么多災荒饑禍，如今百姓連年顆粒無收，那些神佛又曾做了什么？如此看來，就算是有神佛那也不是人的神佛，既然如此求他作甚？”
賈珝聽著天海禪師大逆不道的言論，瞠目結舌。
感情這天海禪師信奉的是半唯物主義者，那些神佛有用便去拜，那些神佛無用便棄之如履。
“大師還真是豁達。”
賈珝勉強笑道，這天海禪師如今恐怕早已返璞歸真。
……
從金雞寺回來的賈珝靠在椅子上輕皺眉頭，姚青四這老結巴又想做什么？他出現的太巧了，巧的就像專門去阻止賈珝一樣。
林如海給賈珝圈了重點，讓賈珝去搖人，賈珝挑挑揀揀找上了蘇祁手上北方文人這塊肥肉，半路殺出來姚青四這個程咬金，真是該死。
此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二哥，我……”
“你什么你，你看看你那樣子，一身素袍，成什么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是什么破落戶，咱家明天就要吃不起飯了嗎？”
賈珝想都沒想便開口訓斥道，罵完又有些不解氣，又開口道：
“你在看看你哪里有少年郎的朝氣，整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別人還以為咱家出了什么變故！難道是我死了嗎？”
“我又何時曾短過你吃喝，就算是西府的那個寶貝疙瘩一月月錢也就這么幾兩銀子，你每月例錢足足十兩，你還有什么不滿意？整日愁眉苦臉，就像個落第書生破落戶似的。”
“我，我……”
賈璟有些發懵，他剛才非常正常的走進門，非常正常的打招呼，然后非常不正常的挨了一頓罵。
“支支吾吾什么呢，還不趕緊滾回去讀書，我給你請了足足三個先生，你若是考不中我就給你買上幾十只羊羔，把你扔到九邊去放羊！”
……
姚青四掀開天海禪師禪房內的火爐，將那幾份折子扔進去，眼看著它們化為灰燼。
“你今日來我這作甚，可別說來看老和尚我，你若是想來看我，早就來了，何需等到今日？”
天海禪師笑瞇瞇的看著姚青四說道。
“沒什么，不過一些俗事罷了，你老還是在這金雞寺專心養老吧。”
姚青四站起身，淡淡說道，他今日所來，還真就是專門來堵賈珝的。
北方文士不多，但足夠團結，不能交給賈珝，礙于上不了臺面的潛規則，嘉佑帝也不會多說什么，但他們可就難了，現在的局勢是三國鼎立，連吳抗曹，只有帝黨足夠弱，廢太子黨才能在夾縫之間壯大。
但帝黨現在朝堂上已經穩壓上皇黨一頭，廢太子一脈全靠張千和姚青四兩個工具人撐著，賈珝在等著整合北方文士，他們等什么，等死嗎？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已經不是想不想爭的問題了，常人也爭，輸了不過就是丟了前程，丟了家產，丟了臉面，他們輸了，丟的是性命。
“依老和尚我看，你就跟著我在這金雞寺修行，我從小就看出你這猴頭有佛緣，今上多少也會給我些顏面，保下你勉強夠用。”
天海禪師嘆了口氣，對著沉思的姚青四說道。
“不必。”
“你不求名，不求財，不求權，你既然如此明心見性，為何不愿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