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苦惱的果然還是器材。相機快速對焦的能力是捕捉運動中精彩場景的關鍵。而對焦速度快慢有較大部分取決于鏡頭。一直以拍攝靜物為主的我,當然不會擁有什么對焦神器。雖然有購入一款對焦神器的沖動,但囊中羞澀,無能為力。器材上的不足只能通過操作來彌補了。嘗試使用單點對焦模式,并集中精力把握好按下快門的時機。捕捉到一枚激烈碰撞的清晰畫面是我這次的目標。
當然相對于高速拍攝技巧,更重要的還是記錄重要的回憶。場上奮戰的隊員,場下替補的隊員,在旁邊加油的同學,都是重要的畫面。熱身時的緊張,得分后的喜悅,失誤中的遺憾,都是珍貴的感情。開場前的氣氛,對抗中的激情,中場休息的急躁,賽后的成就或是失落,都是必要的過程與結果。
我的賽前準備算不上完美,但已經足夠。
我雖早早到了場地,但隊員們似乎到的更早。張毅他們已經開始了熱身。我走進場地和他們打完招呼后,就開始了拍攝的準備。今天決定使用純手動擋,調整好光圈大小和快門速度是必要的準備工作。
準備的途中,我感到了大量周圍人的視線。雖說不想在意這些,勉強將準備工作做完了,但這些視線還真是讓人不舒服。
“怎么,有些緊張嗎?”張毅跑到我面前,向我說道。
“整個場地就我一人拿著相機,有些…奇怪。”我回答道。
張毅環視了一周“看來只有我們班配有專業的攝影師呢。其實第一次的正式比賽我也有些緊張。離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一起走走嗎?”
“嗯。”他這么說,一定是在照顧我的感受吧。
和張毅在周圍繞了一圈后,我心里的緊張感,似乎變成了味道,它不再是拍攝的阻礙,而成為了拍攝的動力。
“吶,讓我拍一張王牌賽前的特寫吧。”我開玩笑似的向張毅說道。
“好啊。拍個背影吧,把場上熱身的同伴也拍進去。”張毅立馬擺好了姿勢。
“不錯不錯,有種隊員兼教練的感覺。”我調侃道。
張毅回頭沖我笑了笑,跑回了隊友身邊。
比賽即將開始。開場是捕捉他英姿的好機會。我站在進攻的半場期盼著我方的第一次攻勢。
張毅拿球后,我迅速抬起相機。透過鏡頭,我看見他百步穿楊直逼籃下。我下意識將相機抬起,提前將鏡頭牢牢定位在籃框的附近。一秒,兩秒,他任未出現。一陣重重的響聲傳來,緊隨其后的是騷動。我放下相機,只見張毅癱坐在籃球架邊,右手捂著左臂。
我立刻跑向他,但他被重重包圍,無法靠近。對方的一位球員走了過來,“對不起,還好嗎?”邊說著邊伸出了右手,試圖友好地拉張毅起來。
裁判老師上前阻止“他已經不能繼續比賽了。”老師又朝張毅說道“保險起見,最好早點去醫院做檢查。”張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能站起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沉重。似乎還在忍耐著劇痛。
對方的那位球員收起右手,轉過身去。我無意中看到了。看到了他轉身的瞬間上揚的嘴角。我心中燃起了烈火。在我出手之前,身旁的一位我方球員一個健步沖了上去,朝他的后背揮出了重重的一拳。“你在笑?你在笑?”發狂般的叫喊著。是他,是張毅班上那時的犯規少年。對方被重拳擊中向前踉蹌了幾步,沒有做任何解釋,回頭就是一拳。隨后球場上的所有人都圍了上去。裁判老師已無暇顧及張毅,奮力平息著這場騷動。原本圍在張毅身邊的那些人,都四散開來,注意力轉向了球場上的戰場。
我在張毅身邊蹲下“還好嗎?”張毅似乎沒聽見我的話一樣,靜靜地望著圍成一團的人群。張毅這樣的眼神我從來都沒見到過。
我抓住了他的右手。“還好嗎?”我再次問道。
“啊。不好意思。”張毅輕輕松開了我的手。扶著籃球架的柱子慢慢站了起來。靠著柱子,右手按著左臂,又將目光投向了人群。
球賽毀了,張毅平時努力也失去了意義。只剩下,場上廝打的球員,場邊圍觀的學員,場內無力控制局面的裁判員。為了這次球賽,張毅不知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他努力的身姿,像走馬燈一樣,一段一段的在我腦海劃過。久違的發作再次降臨。
醒來時,周圍的人已經散去,張毅也不在了。我靠著籃球架,坐在地上,用手抹了抹似乎已經干了的淚痕。我趕忙查看手機,沒有收到任何聯絡。我慌張地撥打了張毅的電話,卻無人接聽。我拍拍雙腿站了起來,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他沒事。
就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自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收到張毅的聯絡。從他們班同學口中得知他的傷并無大礙。但我來到他面前時,他卻尷尬的逃開了。那一刻我的心就像一顆無比沉重的大石,不停地向下墜落。我不敢上前詢問,也無力上前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到底是為什么。
好難受,好想哭。可恨的是,我的眼淚在那時已經用盡。所有的痛楚都聚焦在了內心,無處發散,無處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