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楓不會給他驅散人群的機會。
他要讓所有還在迷醉之中的人們，看清這個城市的真相。
反抗命運的第一拳打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些還被蒙蔽在鼓里亦或者不愿意醒來的人們。
白楓要打碎他們的希望，讓他們知道“新世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如此等待下去，等來的不會是什么新世界，而只有永恒的暗淡未來。
所以，不要妄想驅散人群，也不要妄想繼續蒙蔽。
這個城市隱于暗處的一切秘密，今天……就都浮現到水面上來吧！
“快抓住他！”
聽到匯報的伊文距離白楓有些距離，只能猛然對著通訊器中下達命令。
是他！
是他！
是啊！就該是他！
只有他會這么孤注一擲，因為只有他別無退路。
不應該心軟的！
可大家都是人類！大家都是人類！面對覺醒了自我意識的“天網”，他們本該是一起的才對啊！
阻止他！
一定要阻止他！
不能讓他壞了這么多人這么多年來的全部心血！
身后有著不少的身影正破開人群直奔自己而來，白楓即便沒有回頭看也能感受到他們心急如焚的急切。
然而……跟得上么？
白楓沖眼前機械軀體似乎陷入了某種僵滯狀態的執法者有些苦澀地笑了笑，“莫扎老爹，如果你還能聽到我的聲音的話……”
“咻！”
猛然爆發的白楓身體帶出一道殘影，在半空中拉出一道跳躍的弧線，不算粗壯的拳頭一拳砸向了執法者那幾乎是人類兩倍身高的頭部。
“……請幫我最后一次！”
……
“監測到攻擊臨近！”
“監測到有目標主動對機體發起攻擊！”
“執行反擊程序！”
“執行命令被駁回一次！”
“執行命令被駁回兩次！”
“執行命令被駁回三次！”
電流傳導的信號在機體內快速傳遞，試圖操縱這個龐然大物對白楓的攻擊進行反擊。
然而一切的命令都仿佛被此刻它的中控系統所隔絕在外。
“吱吱吱~”
機體中向外傳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人類的意志與爆裂的電流像是在另一個層面發起戰爭。
“強制執行！”
“強制執行！”
位于系統內部的尖銳警報聲近乎侵染了附近全部的電子系統，然而卻始終無法突破至系統之外。
“嗤嗤嗤！”
過載產生的電火花從這具銀白色的機體上四處冒出，而它只是沉默的靜立不動。
白楓并沒有讓這具銀白軀體之內的意志孤獨奮戰多久，電光石火的瞬間，他的身體就已經跨越了彼此之間并不算長的鴻溝天塹。
“砰！”
縈蔓著綠色氣體的球形罩子應聲而破。
玻璃般的碎渣反射著一些晶瑩的閃光，四散地向著地面落下。
大大小小不規則的每一片上，都反射著一個或者一群人茫然的面孔。
沒人想得到，這個城市里竟然還有人敢于在白日里想執法者出手。
更沒人能夠想得到的是，這些執法者，竟然似乎……不堪一擊？
“抓住他！”
伊文遲到的驚恐聲音這才追上白楓的背影。
而在白楓眼前，原本被困于玻璃罩中的濃厚綠色霧氣失去了玻璃罩的束縛，就像是流動的揮發干冰一樣也開始向著四周散去。
霧氣淡去之下，是一張如同從某種粘稠液體中撈出的人類頭顱。
有關于莫扎大叔的記憶快速地于腦海中閃現，只是與眼前的這張臉有了太多的變化。
下巴以下全然不見，不少冰藍色的軟管從身下的機體中延伸出來，從頭顱上開出來的孔洞中鉆進腦袋。
一只眼睛也消失不見，漆黑的窟窿中可以看見電子元件的微光，原本一頭茂密的黑色卷發濕噠噠趴在腦殼周邊……像是一只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而此刻，這位面容看起來無比猙獰的臉，正用他殘存的那只眼睛溫柔地盯著眼前的白楓。
沒有了下巴的上嘴唇上下開合了兩下，最終只能向著兩邊艱難的提起。
“老爹不知道該怎么幫你，這是老爹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伊蘭特！”
高高地坐在附近的一張鐵架上的娜塔莎眼中閃過火紅的弧線，幾乎和那道弧線一同轉向白楓所在方向的娜塔莎聲音尖利地大聲提醒。
白楓的注意力向后分散，眼角的余光中只能看到一道速度快到了極點的尖銳彈頭，正劃過搖曳的尾跡向著自己飛速射來。
“嗡~”
粗壯的手臂將白楓的身體向身后一攬，莫扎老爹猛然向前踏了一步。
“轟！”
火箭彈炸開的震爆和火焰瞬間炸開，被莫扎老爹攔在身后的白楓只覺得像是有人在耳邊按響了掛車汽笛，整個世界一片混沌。
隨之一同而來的狂風和熱量相較而言，已然無關緊要。
尖叫、奔逃。
火箭彈爆炸的余波以及隨之而來的恐懼讓看熱鬧的所有幸存者瞬間散開，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火控系統啟動。”
“武器權限授予。”
莫扎老爹抬起手中的武器，視野中的準星在短暫的晃動下鎖定了相距一條街道路口的另一只執法者的頭部。
“咻！”
兩架執法者的身軀幾乎于同時間向著地上無力地跪倒。
白楓捂著耳朵渾渾噩噩地站起身來，依舊眩暈的視線中只能歪歪斜斜地看到兩個人類的身影依舊向著自己撲來。
“要幫忙么？短時間內我只有一次上身的機會。”
值此關頭，聲音一直顯得僵硬的盔甲說話都像是利落了幾分。
“不用！”
強行凝聚意識的白楓咬著牙回應，隨后大聲呼喊。
“娜塔莎！”
“在！”
坐在鐵架上的娜塔莎收到命令，瞬間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
所投射出的畫面打在對面的高樓表面。
“看看真相！”
兩個人類已然遵從伊文的指令束縛住了白楓的雙臂，然而他的聲音在內力的幫助下先一步猛然炸開，在那些驚魂未定的幸存者們的耳中回蕩。
伊文無法阻止所有人的動作。
廢墟……
嶄新的廢墟……
“這是新世界的廢墟！”
一片安靜中，只有白楓的聲音在這片滿是人口的街道上空盤旋。
“新世界早就沒了！一切都是騙局！”
畫面中，灰暗的天空依舊烏云密布，星星和月亮的光輝也被遮擋在了厚厚的云層之后。
一片荒涼破敗的氣息透過并不算多么清楚的畫面傳遞到了每個觀者的心頭。
“睜開你們的眼睛，有人欺騙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