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件事果然還沒有結束……”
古寂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
起碼對夏錦而言，這件事還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她并未真正獲救，或許現在仍處于那個看不見的家伙的注視之下也說不定。
不過有些奇怪……既然能想辦法將求救信息藏在金屬魔方之中，為什么夏錦不寫得更詳細一點，比如直接點明危險的來源呢？
古寂不知道夏日元是否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也不知道那個即將成為夏錦救命恩人的家伙能否察覺到異樣，反正不管怎么說，他是不會繼續插手這件事了。
能盡早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簡直是太明智了。
雖說不知道那個看不見的家伙有什么目的，但這樣一個存在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威脅——只要能收斂腳步聲，對方簡直就是天生的暗殺者，他可不想輕易和這種家伙打交道。
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古寂？古寂！”
突然，手機中傳出的呼喊聲拉回了古寂的思緒。
“你小子怎么了？說有事問我又不說話……”胡威嘀咕道，“我現在可是病號，要早點休息的。”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古寂深吸一口氣，問道，“胡威，我聽說你的爺爺好像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吧？”
“很厲害算不上，但在景城確實小有名氣……”胡威似乎明白他想問什么了，試探道，“我懂了，你是想問關于你眼睛的事吧？”
“不是，前幾天有個算命的說過我的眼睛馬上就能好，我要問的是另一件事。”
古寂隨口胡謅了一句，管這家伙信不信，就當提前給他打預防針了。
“算命？”胡威果然傻眼了。
古寂認真道：“我要問的是關于病癥的事，所以想讓你幫我問一下你的爺爺。”
他其實可以直接去常去的那家醫院求證的，據夏日元的手下說診斷書就是在那里得到的，不過神臨癥這種東西并不是普通醫院能看明白的，所以他打算詢問更有權威的人。
聽古寂語氣嚴肅，胡威不敢怠慢，當即拍著胸膛說道：“沒問題，我爺爺平日最寵我了，別說是問幾個問題了，就算你要他幫你治療什么人，我抱著我爺爺的腿哭三天也非得讓他答應不可！”
古寂哭笑不得，說道：“謝謝。”
不過他可不希望真的有身邊的人需要治療的這一天。
“謝什么謝，你可是救了我的命。”胡威似乎在下床，說道，“說吧，想讓我問什么？我爺爺剛好在樓下，我馬上就把他叫過來。”
“那你幫我問問幽冷癥是怎么回事。”
“幽……幽冷癥？”
胡威愣了一下，凝重道，“你說的是那個幽冷癥嗎？”
古寂沉默片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幽冷癥。”
“那可就麻煩了……”
胡威的語氣變得極為沉重，欲言又止道，“算了，我先去叫我爺爺，你等一下。”
“嗯。”
大約等了三分鐘左右，電話里先是出現了一陣雜音，緊接著便響起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
“你好，是古寂同學吧，我是胡忠，胡威的爺爺，事情我大致聽說了，雖然那小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清楚，但我知道是你救了他，真是萬分謝謝。”
“胡醫生好，您不用客氣的，我其實沒做什么。”
古寂有些無奈，因為他的確沒做什么。
“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胡老。”
胡忠和藹一笑，斟酌道，“聽說你是想問幽冷癥的事，那我就詳細說說好了。”
“有勞了。”
胡忠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神明降世給世界帶來的并非全是好處，也帶來了諸多微妙的變化，有關這些變化的利弊至今都在爭論，其中就有世界環境的改變這一點。”
“這世界的環境是被神明的力量悄然改變過的，雖然大部分人都察覺不到這一點，但事實確實如此，最有力的證據就是神跡和通感力的出現。”
通感力是神遺者才能感受到的一種特殊力量，也是他們進化的關鍵，這是和神明降世一同出現的產物，難以用科學解釋。
“為了適應環境的變化，生物的基因也會跟著進行演變，人類自然也不例外。這其實是一種自然選擇，神明現世后的第二個百年神遺者數量的暴漲便能證明這一點——這意味著人類的子代在逐漸適應神明所遺留的微弱力量，因此后代才會越來越容易成為神遺者。”
“大多數人認為這是一種對人類有利的正向進化，但在我看來卻并非如此，不過這是題外話，就暫時不談了。”
頓了頓，胡忠繼續說道，“要知道進化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個過程中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意外，如果由神明力量所引導的基因變異走向了錯誤的方向，那么就有可能導致一部分新型疾病產生——而幽冷癥便是這樣一種遺傳疾病。”
“遺傳疾病？”
“沒錯，幽冷癥屬于一種復雜的隱性遺傳疾病，患病概率極低，因此相當罕見——事實上，不僅是幽冷癥，大部分神臨癥都相當少見，概率大約是百萬分之一。”
說到這里，胡忠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古寂同學，雖然有些失禮，但我還是想問一下……是你身邊的人患有幽冷癥嗎？”
古寂搖頭道：“還不太確定。”
“是嗎……那恕我再次失禮，你能詳細描述一下對方的狀況嗎？”
古寂沒有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說了出來。
胡忠思索道：“身體寒冷的確是幽冷癥最顯著的病征之一，但現在是冬天，女孩體寒的狀況并不少見，僅憑這一點我無法做出判斷。”
他繼續說道，“幽冷癥的常見病癥是全身體溫不斷下降，溫度遠低于正常人，這會使得患者心臟衰弱，從而導致供血嚴重不足，因此幽冷癥患者往往體力較弱，身體行動遲緩，通常還會有一定的幻覺。”
“不止如此，這些因為神明降臨而出現的遺傳病往往還會出現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癥狀，因此我們將其統稱為神臨癥——其中幽冷癥最無法解釋的地方便在于患者的體溫會由內而外不斷丟失，身體越來越冷，嚴重的還會出現血液凍結的癥狀。”
“到了晚期，幽冷癥患者將徹底無法行動，身體僵硬，心臟近乎停跳，大多數患者最終死于極寒，他們通常會面帶笑意死去，猶如冰雕的身體甚至能將人凍傷，有時還會出現難以火化的情況。”
胡忠講得很詳細，一口氣講完了幽冷癥的許多信息。
聽完，古寂微微松了一口氣。
小憐姐的體溫的確很低，不過這是他最近才感受到的，應該屬于正常范圍。而且小憐姐的體力絕對不弱，追著鄰居家偷肉的狗跑三條街都沒問題，行動也很靈活，無論怎么看都和幽冷癥不沾邊……
可問題就在于，夏日元沒必要拿這種事來騙他。
如果說只是單純的為了惡心他，那這種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一些，況且兩人的交易才剛剛‘友好’結束，那家伙腦子抽了才會來挑釁他……
古寂的心又懸了起來，問道：“胡老，幽冷癥一般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從兒時開始，大多數幽冷癥患者都活不過十五歲。”
小憐姐已經十八歲了……
古寂又松了一口氣。
“那會不會出現一些例外，比如十幾歲才患上幽冷癥？”
“當然不會，你也太小看神臨癥了。”
胡忠搖頭道，“神臨癥必然是從兒時就開始出現的，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患者都會死于神臨癥，有些人不但能夠活下來，還能獲得基于病癥所產生的特殊體質。”
“例如幽冷癥患者就有機會獲得幽冷之體——這意味著哪怕從未解析過神跡也能得到操縱低溫的能力，并且這種力量完全歸屬于人類自身……”
“在我看來，這或許才是真正的神跡。”
說到這里，胡忠嘆息一聲，“當然，能活下來的人很少，一千個神臨癥患者里也未必能找到一個，再加上患有神臨癥的人本就罕見，因此這種體質少之又少。”
古寂聽得十分專注，他倒是不在意什么體質，不過聽胡老的話，小憐姐的情況完全就和幽冷癥不沾邊嘛！
可他還是有些不安，畢竟事關小憐姐，再怎么重視都不為過，因此打算再確認一下。
誰知電話那頭的胡忠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忽然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我對幽冷癥的確無能為力，但卻認識幾個對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們。”
古寂正要拒絕，忽然靈機一動，說道：“這個就不必了，不過胡老，我能拜托您另一件事嗎？”
“你說。”
“我想請您親自幫我姐姐檢查一下。”
他暗道自己犯蠢，與其在這里隔空看病，顯然一份檢查結果更具有說服力。
胡忠倒也干脆，笑道：“小事罷了，景城神遺醫院三樓301室，我最近一周一整天都會在，到時候報我的名字就可以進來了，我會為你的姐姐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對了，我聽胡威那小子說你眼睛不太好，你也可以一起來看看。”
古寂松了一口氣，笑道：“謝謝，這就不必了，已經很麻煩您了。”
他沒想到胡老居然是神遺者醫院的醫生——像這種一般都是從神跡中獲取了一定的醫療技巧，能對通感力進行精準操控，亦或者是直接獲得了醫療能力的頂尖醫生，治病救人很有一手，但費用也極高。
胡老能親自對小憐姐進行檢查就已經幫大忙了，他可不好意思欠下更多恩情。
況且先不說自己不需要治療，神遺者醫生本就是他需要提防的存在——聽說這些人大多有一套獨有的診斷方式，萬一在檢查過程中察覺到什么端倪，發現他的失明和神明有關就不好了。
“也好。”
胡老對此也不勉強，只是笑呵呵道：“這幾天我都有空，你讓你姐姐抽個時間來就好了，之后我會把檢查結果直接告訴你的。”
古寂再次鄭重道謝：“那就有勞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