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岳城呆了這么久,她終于還是回來了,但是再回來可能我就不在原地了,而是去了另一個能讓我心里得到慰藉的地方。
再遇上我們也只可能是形同陌路的兩個人了,謝謝你教會了我心動,但是也謝謝你讓我的心靈找到了歸宿。
他淡淡的想著……
……
翌日
姜染照舊五點半起床去了學校,她們早上六點早讀,八半準時上課。
她到班里后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宋家遠就一路小跑過來道:“染姐,聽說了嗎,咱們下周要舉辦籃球比賽。”
看著他一臉興奮的樣子,姜染沖他假笑了一下,淡淡的哦了一聲。
宋家遠敲敲桌角道:“染姐,你參加么?”
說完還不忘眨巴眨巴眼睛,一臉柔弱的看著她,莫谷雨伸出一根手指頭把他的頭給推了過去。
看著他一臉無語道:“起開,別在這兒惡心人了行不。”
宋家遠噘著嘴一臉委屈道:“哥有那么差嗎?”
莫谷雨看著他一臉鄙夷的笑了一聲道:“自信點,把嗎字去了。”
藍卿卿坐在位子上看著他們笑,姜染就坐在位子上聽著他倆吵架,他倆吵架比斗蛐蛐有趣的多了。
跟菜市場買菜的大媽遇見了賣菜的老大爺一樣,討個價錢能吵半天。
姜染很顯然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她默默的掏出自己的習題冊開始寫了起來。
那倆人還在吵吵個不停,直到上課鈴聲敲響后他們才回到位子上坐好。
吃過早飯后,姜染就要去考試了,她要去多媒體教室考,當然也就是她跟孔藝結下梁子的地方。
她剛到多媒體教室就再次看到了孔藝的父母,這次孔藝沒有跟隨,只有她的父母。
他們這次看起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這次兩人都穿著廉價的商場促銷的衣服看起來是把公司和家里一切值錢的東西都賣了。
孔父看著她一臉和善的笑,緩緩道:“姜同學,你看我們把錢給湊齊了,你能不能撤訴。”
姜染停下腳步看著孔父一臉卑微的樣子,心里卻感覺不到絲毫悲憫之意,她不是菩薩。
不需要以慈悲為懷,她輕笑了一聲看著他們,輕緩道:“我說了法庭上見,快開庭了吧。”
她剛抬腳準備走,孔父就拉住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低著頭流下了眼淚:“姜同學,小藝她還小不懂事,我替她給你道歉,原諒她吧。”
老高伸出手想扶他起來,但是他已經跪下去了,這件事也只能讓他們自行解決,于是收回了手。
姜染看著跪在地上的孔父,忽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她見過自己的父親為了救自己給別人跪下的樣子,大概就和現在的孔父差不多。
一樣的卑微和低聲下氣,一樣的動作再次沖擊著自己的視覺,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舊車庫。
回到了那個畫面里,回到了自己流著淚看著自己一生傲骨的父親給那群畜生跪下,自己卻無能為力。
她瞬間呼吸不暢,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迫使她甩開孔父的手跑了出去。
老高看見她臉色不對,就追了上來叫道:“姜染!你去哪?!”
她越跑越快,最后老高也沒能追上她,她跑到廁所后拉了好幾個門,終于找到了一個沒人的。
慌亂中她擰上了廁所隔間的鎖,瑟縮著躲在了角落里,她眼眶緋紅,眼白布滿了血絲。
身體控制不住地抽搐著,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三年前她對醫生隱瞞了病情停了藥,可這三年來每一次抑郁癥發作都要自己消化。
難受程度可想而知,沒了藥物來鎮定,她就要承受身體的急劇不適。
為了不讓趙青霞發現她的病情,她甚至差點害死自己的母親,親手把她推到了韓燕身邊。
眼淚溢出眼眶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蹲在馬桶邊吐了起來,腦子里依舊還是她父親跪下的畫面。
還有……死去的畫面……
沒錯她親眼目睹了自己最喜歡的姐姐親手殺死了對自己最好的父親。
一邊是對自己好到不能再好的親生父親,一邊是自己每天圍著轉的親姐姐。
姜染痛恨自己去了工地,為什么要去送蛋糕送水,為什么她要記得父親的生日。
是不是不記得她就看不到那件事了,不記得姜染也不會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奮力的捂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的聲音。
直到自己的心情一點點的平復下來,恢復了以前的不為所動,她拉開廁所隔間的門,走了出去。
她捧了一把涼水撲在自己的臉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右手虎口處已經被咬出了絲絲血跡,周圍腫了一片,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給白景鶴打了個電話。
白景鶴接得很快:“喂?想好來觀摩了?”
姜染沉著聲音道:“不了,撤訴吧。”
“什么?!撤訴!姜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難道想私了?!那許愿瓶你不是說很珍貴嗎!你……”
姜染沉著聲音打斷她道:“孔藝的父親給我跪下了。”
白景鶴所有的話瞬間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只是愣愣的聽著手機里那道沉冷的聲音。
誰都知道一個男人的尊嚴都在那一對膝蓋上,能讓一個男人為了自己下跪,退到無路可退。
說明孔藝的父親真的很在乎他的這個女兒,這也是姜染決定放過孔藝的原因之一。
姜染聽她沒出聲繼續沉著聲音解釋道:“她爸把公司賣了,剛才給我跪下了。”
她只是不敢相信,姜染絕對不是那種心懷悲憫的人,一定是跪下這件事情深深的扎了她的心。
她能感受到情緒波動了,她能感受到外面世界里的情緒了。
白景鶴驚訝道:“姜染!你……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了!”
姜染回想了一下道:“不是,曾經見過我父親為了我給別人跪下。”
白景鶴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六年前的那件事對她傷的有多深,說起來,這孔藝也是個運氣好的。
她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后姜染又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轉身回到了多媒體教室,孔藝的父母都還沒有離開,臨時派來的監考老師也都到齊了。
孔父看著姜染眼里泛著星星點點的淚花,他把錢塞進她的手里道:“姜同學,對不起,法院開庭了,我們就不打擾你考試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孔母跟在他身后,正當他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姜染眨了眨眼。
怔愣的看著前方的多媒體設備,緩緩道:“站住。”
孔父回過頭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還有什么要求,他語氣蒼涼道:“姜同學,你還有什么事嗎?”
姜染這才轉身看著他,低低的笑了聲,這聲笑并沒有以前的冷意,也沒有毛骨悚然。
她把手里的銀行卡塞回他手里道:“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