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是隔三差五地下雨，學校就像能控制天氣似的，總在早晨三四點將雨停住。于是風吹個兩三小時，地上的雨水就干得差不對了，絲毫不影響學校跑操的決心。溫度也奇怪的很，有時冷到只有幾度，有時又像夏末一樣暖和。

班上有一兩位同學受不了這樣的天氣感冒了，班長崔明也開始咳嗽，好在都不是很嚴重。

語文課上到一半，莫子辰裝作無事地挪到兩人之間的凳子上。拿凳子原本是用來放書的。顧星夢疑惑地轉過頭，看著與自己相隔不過一拳的莫子辰，悄悄加快了心跳。

高出一個頭的莫子辰開口解釋：“有點看不到，這個高一點。”

星夢半信半疑地點頭。

他總是悄悄靠近自己，顧星夢雖然覺得心里刺撓，但終究還是沒有躲開。

下課，顧星夢裝完水回來，李凱鳴從隔壁十二班走出來，迎面向她走來。顧星夢不想多看一眼踏進教室后門，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撞在了一個人懷里。

她匆忙退后一步，看清這人是莫子辰。

星夢低下頭紅著臉慌張說：“對...對不起。那個，你的水?！?/p>

她慌張地把水杯塞在莫子辰手里，從一旁繞回自己的座位。

門外的李凱鳴目睹了全程，瞥了一眼正向顧星夢走去的莫子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午飯，莫子辰終于找到了顧星夢。由于星夢從不主動找話題，也不擅長和別人聊天，有容易把天聊死，所以幾乎都是莫子辰和林敏在說話活躍氣氛。她最對應和一聲，使得這次午飯十分尷尬。

回宿舍的路上種著一種不知名的常青樹，宿舍兩邊是兩排桂花樹。

“我說，星夢，你下次吃飯的時候能不能說句話？”林敏抱怨道。

顧星夢看向她：“說什么？”

“隨便啊，隨便找個話題?！?/p>

她蹙眉思索：“可...實在沒什么說的啊?！?/p>

林敏給自己翻了個白眼。她忘了，像星夢這樣的，讓她找個話題就像要她命一樣，比登天還難。

晚自習前，學生總喜歡三兩個扎成一堆，分享自己曾經或最近的事，也會談論著自己知道的八卦。這是他們所不多的日常娛樂活動。

“我喜歡的動漫人物多了，少說也有十幾個，都是我老婆。”

“海王吶?！?/p>

“說得你不是一樣?！?/p>

……

莫子辰：“星夢，你有喜歡的動漫啵？”

“有啊。”顧星夢腦中想到的全是他的笑容。

“哪部？”

顧星夢猶豫了好一會才拿筆寫下四個字，補充道：“你可能不知道?！?/p>

紙上端端正正寫著四個小字。

看見她臉上盡力抑制激動的神情，莫子辰抬頭笑著說：“我知道一點，魏無羨是吧?！?/p>

顧星夢驚喜地看著他。

“之前有同學說起過，就知道一點?！?/p>

“他特別好！”星夢興奮地說“像太陽一樣，特別可愛善良，真得特別特別好！”

“他雖然修鬼道，但行得是正義之事。他特別喜歡笑，天生一副笑臉?！?/p>

“你也是，很喜歡笑?！蹦映阶⒁曋?，看得出她是真喜歡。

顧星夢心頭莫名一酸。

對呀，她也是一個愛笑的人啊。可如今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星夢眼中的薄霧很快消散于空氣中。

在初一，顧星夢還是一個尚未開智的孩子，到處都是快樂，好像無論看哪都能發現歡樂。不懂什么是未來，什么成績的重要性，什么是孤獨，什么是絕望。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懂了一切，對這些模糊的概念有了具體的感受。她開始變得不愛說話，不喜歡出門，抗拒袒露真心。但那是后星夢還是快樂的，至少她自認為是快樂的，還是把微笑掛在臉上。直到高一，她才猛地發現，她所認為的快樂已經變味了。那是在優異成績基礎上的快樂，那種快樂已經變得渾濁不堪。她找不到了，原本那個單純的快樂呢？在不知不覺中，星夢已經難尋快樂的影子。

“你也是。”顧星夢笑著說“我以為你們男生會比較抵觸這個?！?/p>

“那不至于。雖然我不感興趣，但也不至于抵觸?！蹦映綔惤鼇怼案嬖V你一個秘密。”

顧星夢好奇看他。

“雖然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了?！?/p>

“其實崔明喜歡的就是我們寢室的一個男生?！?/p>

“真的？??！”顧星夢眼睛都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嗯，是隔壁十二班的。叫何蘗，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算的上是青梅竹馬?！?/p>

“我天，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說的?！?/p>

星夢看了眼與自己相隔兩個座位的崔明，又轉回頭，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喜。

“那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嗎？”莫子辰將緊張藏起來，用輕松的語氣問。

“你呢？”顧星夢反問。

“我？有...有?！蹦映綋项^看向一旁。

顧星夢莫名心里一緊：“誰??？”

“我，我...”他半天沒說出什么，然后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不是我在問你嗎？”

顧星夢輕笑一聲，猶豫一秒：“有?！?/p>

她的心里有把秤，將人和事分成不同總要等級，以此衡量在心里的地位。顯然這件事在她心里并不重要，不需要隱藏。

“我初二的時候，喜歡過坐我前面的一個男生?！?/p>

莫子辰心里涌出強烈不安情緒：“暗戀？”

她笑著點頭。

“現在呢？還喜歡嗎？”

星夢搖頭：“現在看來，當時那種喜歡大概是對男生的一種好奇吧?！?/p>

莫子辰悄悄松了口氣：“那現在呢？”

“?。俊?/p>

“現在有喜歡的嗎？”

他的眼中銀光閃閃，清澈且深沉。顧星夢被這雙眼睛深深吸引，心跳加快，陷入沉思。

我真的喜歡他嗎？如果是，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如果不是，又怎么會...

星夢小幅度擺了擺頭，她看見莫子辰眼中的星光暗了下去。不由得心里一疼，不止一次問自己：到底什么是愛？

沉默了一個晚自習，顧星夢心里的不安，緊張情緒更加明顯，也迫使她不得不直視兩人的關系。但終究沒有想明白，只是徒增自己的煩惱。

但好在莫子辰很快打破了沉默，繼續和她談笑，教題，甚至比之前更加主動。

最后一節晚自習，一直都在幫星夢解答。

“對不起啊，浪費了你一節晚自習，害得你作業沒寫完?！鳖櫺菈衾⒕蔚卣f。

“沒事，只差一點了?！彼闷饡酒稹岸?..”

莫子辰俯下身，在星夢耳邊輕聲說：“教你應該的?！?/p>

顧星夢頓時腦中一片空白，許久才回過神來。莫子辰早就走了，她低下頭咬著牙，眼里閃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