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早上九點，顧星夢正準備收書包回學校。

由于昨晚在僅有幾度的室外被風吹了近兩個小時，星夢的左腳輕微凍傷，直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知覺，行走并不順溜。

她小心挪步開門。

……

早上十一點，顧星夢到了寢室。

她摘下已經濕透的口罩，把書包隨意丟在椅子上，跌坐在地上，淚水如暴雨傾盆而下。

她時而扯出一個笑臉，時而把自己縮成一團，時而低頭，時而又抬頭左右擺頭。

拉大的笑臉扭曲她的面孔，大笑此刻的無聲。

她突然扶著椅子搖晃著站起，打開抽屜。

……

顧星夢蹲下，擦去地上的畫作。

她倚坐在柜邊....

她掙扎著站起，有氣無力地說：“該去洗澡了。”

盡管這里除了她沒有任何人。

顧星夢散開烏黑的頭發，脫下衣服。

在她的后背，一條傷疤從左肩一直延伸到背上。畢竟不是新傷了，加上年輕，傷疤已經很淡。

熱水噴灑在她的身上，烏黑的鎖骨發黏在她的脖子上。

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

“倒數第四，倒數第四！還有一個是有一門缺考的，你在讀寫什么書？！”

“早曉得這樣，就不該讓你報這個學校，直接去讀X中(一所四類學校，離星夢家近)算了。”顧星夢的父親推門而入，走到星夢桌邊，沒好氣地踹到椅子。

“你看一下人家徐童，林敏。人家剛開始的時候沒比你好多少，人家是看著往上走的。你倒好，還給我往后退。”

他環視一圈星夢的房間，突然把她桌前的那張畫連同周圍幾張一并撕下來。

顧星夢猝然抬眼，注視著他手里的畫。在劇烈的緊張和害怕下，她的后背好像火烤一樣炙熱。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斷重復：不要...不要...

“天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你是玩瘋了心！不曉得畫些什么，有什么用？！你閑得啊？！”

在顧星夢呆滯的眼神里突然有座山崩塌，淚水中倒映著他手里揉成一團的紙球。

一滴淚水奪眶而出，劃過她的臉頰，滴落在地上。

接著，就如大壩再也攔不住洪水一樣轟然崩塌，絕望的淚水涌出。

顧星夢看著他被扯斷，感到自己的靈魂也正一片片被撕開。

她一動不動，陷入猛烈的眩暈中。

硬要形容此刻她的感受，那就像反復經歷從高空突然踏空那一瞬的感受。

“要哭給我滾遠點！”

他走后，顧星夢腿下發軟，“嗵”得跪倒在地上。

她的視線仍集中在那團廢紙上。

“羨羨，你怎么這么優秀。”

“羨羨，我也要和你一樣勇敢，迎難而上，加油！”

“羨羨，我有點累...不過還好有你在。”

“羨羨...我只剩你了。”

“啊——！！！”

她的身體開始抽搐，房間里響起細細的哽咽聲。

……

星夢穿著一件黑色襯衫，頭發滴落水珠。她面色蒼白，雙肩微微顫抖，眼睛已經紅腫。

手機提示音響了。

莫子辰：來打乒乓球嗎？外面風有點大，我帶你去室內打。

顧星夢拿起手機，按下關機鍵丟在一旁。

教室外，莫子辰撥了個電話出去。

手機發出的機械提示音讓他立刻心慌起來：她不會關機...

“林敏，能麻煩你去她寢室看一下嗎？幫我看看她在不在。”

“好。”

兩人一起來到女寢宿舍下，莫子辰留在樓下。

“星夢，星夢，開門吶。”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星夢聽見敲門聲。

她抬起頭站起來。

寢室里的燈沒開，顧星夢一身黑衣，濕發隨意搭在肩上。關鍵是她起身時差點跌了一跤，讓林敏嚇了一跳。

本以為她會來開門，沒想到門后的星夢說：“你走吧。”

“你別這樣...先把門打開好不好，莫子辰還在下面等你。”

“我說了，走吧。讓我自己待會，不可以嗎？！！”

林敏被她這樣的狀態嚇到。

她哭紅的眼里閃著淚光，可是臉上卻是張笑臉，潔白的牙齒把她的臉襯得蒼白。

“你走吧。”顧星夢用幾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林敏站在門外，隔著小窗看她：“我不走。”

“走，你走，走！”

顧星夢搖搖晃晃抓起桌上的外套，擋在小窗上。

“星夢，你別這樣。把門打開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

顧星夢一手按著衣服，一手靠在墻上。

她把頭靠在手臂上，邊笑邊哽咽道：“讓我自己待會，讓我...自己...待會...”

曾經自己渴求的一份真摯友情，如今被她親手擋在門外。

她笑著，多么諷刺啊。

等門外安靜，她小心把衣服拿下，打開門...

“她不開門，我進不去。不過我看她情況好像不太好。”林敏對莫子辰說道。

“這怎么辦？”他抬頭看向三樓。

“星夢很堅強的，會沒事的。”

是啊，其他人眼里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永遠快樂，堅強。

“林敏，你多看著她，別讓她做什么傻事。拜托了。”

“那肯定，我怎么可能不管她。”

今天沒有下雨，但氣溫比昨天更低，天陰沉沉的。

風隨意抽打樹葉。

明明才剛到三點，天已經被云遮住，留下天地一片暗沉。

風吹打在莫子辰的羽絨服上，撥弄他的頭發，好像有意嘲諷他。

他收回投在三樓的視線，又忍不住扭頭再看一眼。

還沒走出幾步，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喂。”

“星夢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