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們要前往農莊體驗打糍粑，磨豆漿，還有制作腐竹...”
“可不可以拍張照?！绷置繇斨谘廴πχf。
顧星夢打了個哈欠：“有完沒完，念一早上了?！?/p>
她往里挪了挪，靠著窗：“我先睡會。”
“沒睡好？”莫子辰搭著她的椅背問。
星夢閉眼繼續往里鉆：“嗯?！?/p>
林敏笑著解釋：“她睡不慣軟床，一晚上都在翻來覆去，沒睡多久。弄得我也沒睡好?！?/p>
顧星夢突然詐尸般彈起來，一雙疲憊的眼睛看著林敏，伸手比了個噤聲手勢，又重摔回椅子里。
莫子辰和林敏相視一笑，便各干各的事去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足夠顧星夢回復元氣。車拐了幾個彎，開進一個鄉村。
從車上下來，這里的空氣明顯更濕潤、涼爽，到處都有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顧星夢遠遠望見一大片草地。
一位穿著圍裙的中年女士示范過之后，同學們七八個聚在一起，圍在僅有的四個磨臺邊。
星夢站在人群邊緣，看著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每一個都躍躍欲試。但總共就四臺，卻有五十幾個人，更有人玩起來不愿放手。
她默默從人群邊緣里退開。摳著手指，在幾個磨臺間慢慢挪步，心緒也跟著沉下去。
顧星夢挪到欄桿前，撐著欄桿坐上去，有時又跳下來挪到人群邊緣轉一圈又坐回去。
另一邊，打糍粑和做腐竹的也都陸續開始了，同時也加進了另一個班級。他們六七個圍成一圈，手里拿著木杵往一個石槽里錘，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星夢坐在欄桿上，晃著腳，微笑這看他們。
她的心沉入寂靜，她想自己應該開心，所以微笑著。
顧星夢最后還是撐著欄桿跳了出去，踩在一塊石塊上，看著這片草地。她不自覺地往里走去，惦著腳踏在幾塊裸露的沙地上，帶跳地走到草地中間。
她環顧這片草地，在感到放松的同時嘆了口氣。
“大黃雞，你好肥啊?！崩霞椅萸暗牟莸厣希蓍L過腳踝，一棵柚子樹郁郁蔥蔥，幾棵桑樹歪歪斜斜地肆意生長。
十四歲的顧星夢蹲在草地上，伸手摸一只大黃雞。
這只額外健壯的黃雞似乎也習慣了，低頭淡定啄草。
“不過也是，吃了我那么多米，也應該胖些?！彼凉M眼好奇地捏它肉嘟嘟的腳。
“小雞小雞，嘻嘻...”
生機勃勃的草地逐漸消失，變成眼前這片四處坑坑洼洼的草地。
那只肥嘟嘟的大黃雞是星夢親手養大的，從挑選到喂食。她還每天抓一把米喂給它，所以每天清晨大黃雞都會等著她出來，跟著她刷牙。
可是不到一年，大黃雞生病離開了。連那棵自星夢有記憶以來就存在的柚子樹也在去年枯萎了，被砍下，只留下一圈年輪。最后是那個用紅磚頭堆起來的小房子，屋前的那片草地也都消失了。
不過一兩年時間，存在于她記憶里的東西全都消失了，改變了。
“星夢?！?/p>
顧星夢轉頭看見向自己招手的蘇槿，跳著跑回去。
“你怎么回事？”她抓住星夢的手臂“嗯？”
她笑了笑：“沒事啊?！碧_往一邊走。
“不是，到底怎么了？”她拉住星夢的手“從一開始就到處亂走?！?/p>
“沒事。”顧星夢回頭伸手去扒開她的手。但蘇槿的手像鉗子一樣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那我們去做糍粑，那邊都開始蒸了。”蘇槿拉著她往里走。
“我不去?！鳖櫺菈敉喾捶较蜃?。
“為什么？”蘇槿放棄拉走她，但還是緊抓著她“那你告訴我為什么。”
“沒什么。”顧星夢也放棄扒開她的手，挪到一邊抱著柱子。
“你騙誰，從一開始就一個人到處晃?！彼⒅菈舻难劬Α澳阒灰嬖V我為什么，我就松開?！?/p>
“不要?！彼€是抱著柱子。
此刻的她就像是沒穿衣服的人，急于找到一個遮羞物。雖然改變不了赤裸的事實，卻能讓她心安。
她的大腦同時處于低落和興奮兩個極端，所以所思所說所為都不乏矛盾和弱智。
“你不高興?！碧K槿戳穿她。
“沒有?！彼冻鎏鹛鸬男θ荨盀槭裁匆桓吲d。”
蘇槿看著她，依舊沒松手。
兩人沉默了很久，顧星夢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依舊笑著看她。
蘇槿身后一群十六七歲的少年笑語不斷。第一批豆漿已經煮好了，熱氣騰騰飄散出香甜氣味。兩三張桌邊坐著給糍粑捏造型的學生，他們彼此展示，互相評價，一起歡笑。
從上次雨傘事件起蘇槿就明白了她身上的孤獨氣質，但也沒想到會這么不合群。
顧星夢還是笑著看她。
她松了手，因為她發現不要和星夢比沉默，更不要跟她比固執。
這人怎么那么犟呢！
星夢望一眼她的身后說：“快去吧?！北戕D身走了。
“怎么回事？”教官問。
“我也不知道?！?/p>
“你是班長對吧，去看看她?！?/p>
蘇槿點頭。
“我去吧。”莫子辰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
蘇槿攔住他：“你別去，我去?！?/p>
蘇槿很清楚，顧星夢現在情緒極不穩定，莫子辰這個時候去只會讓她更臨近崩潰。
但是她可以，蘇槿明白自己在顧星夢的眼里有著不一樣的地位。她對自己千依百順，不會產生任何不好的情緒。
蘇槿不是自大，而且她自己也很疑惑這點。
“星夢?！?/p>
“你別跟著我?！鳖櫺菈艮D頭看向離自己五米開外的蘇槿。
她看著星夢：“你回去，我就不跟。”
“不?！彼呑哌呌檬种笒哌^路邊的野草，隨手拔下一根狗尾草在手里完。
“你在干什么？”蘇槿靠近她。
“你看！”顧星夢拿著手里的草，咧著嘴笑。
蘇槿平靜地看著她。
情緒低迷可不比傷心難過更容易跳出來。
星夢后背冒出冷汗，眼看自己的假笑騙不了她。顧星夢迅速轉身跳到草地上，把狗尾草插進泥沙里。
“你覺得它能活嗎？”沒等回答，就逃也似的蹦著跳著跑了。
走出幾十米遠后，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蘇槿，吐出一口氣。
不遠處有一個高高架起的木箱，顧星夢爬上木梯，眼前一亮——這是一個鴿箱。
她扭頭看了眼不見蹤影的蘇槿，徹底放下心。
黑寶石般鑲嵌的眼睛吸引著星夢。
“那是空的吧。”
顧星夢扭頭看見朝這走來的教官，便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慌忙從梯子上跳下，跑回了活動場地。
教官疑惑地看著她跑回去，自己也爬上木梯。
星夢遺憾地看向鴿箱，只能訕訕收回目光。
“吃嗎？”蘇槿提著一袋剛蒸好的糍粑問。
“...不吃?！彼胱约簺]有出一份力是沒有資格吃的。
“嘗一塊，很好吃的?！闭f著，自己先吃了一塊。
星夢咽下口水：“不?！?/p>
蘇槿拿了一塊送到她嘴邊，盡管她快速往后縮也還是挨上了。
“喏，你碰到了?！彼χ?。
顧星夢:……
猶豫幾秒，還是把嘴邊的糍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