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夢，你打算租房嗎？”回寢路上，蘇槿問。
“不知道誒，這得問我爸，估計是不會。”
“哦。”蘇槿停頓一會“我準備下學期和人合租，一個月一千八，平分就是九百。房子我看過還可以，兩室一廳。如果你爸爸同意了，我們就一起租吧。”
顧星夢眨了眨眼，笑著點頭：“嗯。”
“嗚呼！”蘇槿歡呼。
天氣漸涼，風吹落了幾片枯葉，星夢添了些衣服。
從廁所出來，回教室途中和莫子辰打了個照面。星夢故意挪開視線不看他。
“星夢。”他站在教室門口叫她。
顧星夢一時心慌，但仍舊淡淡開口：“干什么？”
這次她沒笑。
莫子辰早已習慣這個回應，垂下那雙漆黑的眼眸：“對不起，我…”
“我早就說了沒事。”她仰起頭給了他一個甚是體貼和善的微笑。
顧星夢認為，自己早就沒把那件事放心上了，也早就在他多次找自己時說清楚了。她不明白，他為什么還要追著道歉。
星夢很懂事，懂事到即使別人讓她生氣、難過了也不會輕易讓他發現，能很快找理由原諒別人。但那些被她刻意抹去的憤怒、委屈、悲傷沒有得到正確發泄，而是埋藏在了內心深處。等待一次時機，爆發。
“我有那么小心眼兒嗎？”她甚至還可以自嘲逗別人。
莫子辰正想開口說什么。
星夢胸口突然滋生強烈不安，她慌張往身后看去。
李凱鳴那張笑臉映入她的眼簾。
星夢的手不由自主攥緊。
“怎么了？”耳后傳來莫子辰熱切關心的聲音。
顧星夢略顯僵硬地轉過身，徑直避開他進了教室，留下一句“沒事”。
莫子辰盯著眼前這個男生看了一會，目光不算和善。
后來他才慢慢得知，那個男生是隔壁十二班的。不是富二代，但家里條件算好的，成績也很好，屬于穩在年級前十的。被校長在晨會上表揚過，是學校重點培養學生之一。
還有，他高一是八班的，和星夢同一個班。
莫子辰坐在自己臥室書桌前走神，他感到有些煩悶。
那天之后，他有試著找她問那個男生，但她表現得很抵觸甚至直接讓他別問了，連同她高一的事也不肯多說半句。
這種怎么也找不到辦法的感覺，讓他感到無力。
前幾天找爸媽說了想租房的事，下學期開始就可以搬進去了…想找她更難了。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一個地方，沒有微笑的臉看上去有些不善。突出的眉骨讓那雙鑲嵌在陰影里狹長的眼睛，看上去更加陰沉。
直到那雙眼睛里泛起水光，我們才可以得知…不能評價為和善悅目的面容，這樣柔軟的心。
“爸，下學期可以租房嗎？有個同學想合租，一個月房租大概九百。”顧星夢站在父親面前小聲說。
“租房？”他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
“嗯。”星夢故作鎮定。
“男的女的？”
“我寢室長，女的。”
“就那個成績挺好的那個？”
“嗯，前十五。”
父親沉默了一段時間，而顧星夢早已做好被否決的準備。
“你最近成績怎么忽上忽下的？有什么事還是…”
星夢有點懵，木著臉看他。
“這時候思想有問題就完蛋了嘞。”
星夢：……？
“不要這時候貪那些念頭。”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不跟高一一樣，就剩半年了。”
星夢猛地抬眼向他看去，又低下眼，里面注滿了淚水。
“你要是梧桐…”
她的內心在怒吼：我沒有…
“自然會有鳳凰來。”
從來都沒有！
“你要是什么都不是，誰能看上你。”
……
“租不租？”她抬頭看他，眼里已經收了憤怒，沒有淚水，可以說沒有什么情緒。只是平淡的眼神，像潭平靜無波的水。
“你要租就租。”
“嗯。”
她繼續說：“到時候那邊處理好了，再跟你說。”
“嗯。”
她停下離開的步子，目光平靜地浮在半空中，眼神冷淡卻一絲絲往他那偏：
“我沒有，高一也沒有。”
“那成績怎么這個鬼樣…”
“……”
她繼續抬腳，收回偏向的目光。
“這不是你？還有什么狡辯的！”
“我在撕掉他背后的紙！紙！沒跟他談戀愛！”
“人家都有照片，你還說沒有！”
“誰？你告訴我誰？！！”顧星夢大喊，眼眶因為強忍淚水變得通紅。但強忍沒有絲毫作用，她情緒越激動淚水越控制不住，連同她喊叫的聲音也控制不住顫動。
“你管是誰，人家成績好的很。我是怎么跟你說的，剛上高中就跟你說，別動這個歪心思，你是梧桐…”
“我說了！我沒有！”她怒吼，出口卻抖個不停“你寧愿…相信一個…不認識的人，也…不愿…不愿相信我！”
“你讓我怎么信？照片都在這。”
星夢輕笑著轉頭擦去剛淌下的淚水，發現怎么也止不住就不管不顧這么看向他。
“你沒有…你從來都沒相信過我…從來不聽我說…一句話…”
她不顧抖得不像樣的聲音，固執地繼續控訴。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反正從來…不在意…我說什么…我的話比一個陌生人信譽度還低！”
最后一句喊叫幾乎要控制不住漏出哭聲。
父親還想說什么，但幾次張嘴又閉上，最后擺擺手隨意說：“你…反正成績差，誰管你說些什么。這是你讀書，讀不讀得好都是你的事。你讀好了，好處在你，我們又不會有什么好處。”
顧星夢笑了，她的情緒逐漸平息下來，只留淚水在打轉。
真的沒有好處嗎？那你為什么要一口一個丟臉？為什么中考成績出來那年你會那么高興得把我拉去一家又一家親戚？
是，讀書更多是為了自己，但父母真的沒有從中受益嗎？為什么總要把自己放在無私奉獻，被迫害者一端，反復強調？以一種高高在上的人物形象操控孩子的身心。
他們在遮掩什么？自己失敗的人生。他們在狡辯什么？荒漠的心。他們在面對什么？比曾經更優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