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夢，你手機鈴響了。”蘇槿拿著手機走到門口。房間里沒有聲響，電話一直沒掛。
她走到陽臺，接通了備注“辰”的電話。
“喂。”
“喂...星夢，對不起...”
“...我不是。”蘇槿聽見對面的聲音停下“星夢應該睡著了。”
“...哦，抱歉，打擾了。”
“你們倆干嘛了？她突然發燒了，明明下午還好好的。”
“發燒？！怎么會突然發燒？她現在還好嗎？”
“我不清楚。”蘇槿看向門口粘上灰塵的書包。
“我能去看看她嗎？”電話那邊問。
“她睡著了。”蘇槿淡淡地說“我不覺得她會允許。”
“...抱歉...”
蘇槿收回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算了，你過來吧，知道在哪嗎？”
“知道...謝謝。”
蘇槿抬眼看他：“你確定要進去？我的確有鑰匙，但如果她醒了該怎么辦？”
“她不會生你的氣。”
蘇槿無奈走到門前。
顧星夢的這間房間要小一點，陳設都很日常，輕薄的簾布透進黯淡的月光。
她面對著門，縮在被子里。
莫子辰輕聲走向她，連呼吸都放緩，在床邊注視著這張異常紅潤的臉。
她眉頭緊蹙，微張著嘴吐氣，縮在被子里顫抖。
一旁的蘇槿也看皺了眉，看向桌上根本沒打開的藥箱。
她催促著他出來，詢問道：“你們干什么了？她怎么一身灰的回來了？”
“不是...”他話說出口又停下，穿過門縫往里看。昏暗的環境只能聽見她咬牙的聲音。
聽起來很難受。
“她醒了，我會和她說清楚。”他目不轉睛地看向昏暗。
“...”蘇槿感覺自己有點多余“你倆的事自己處理。”
“...我討厭背叛。”她注視著他的眼睛，突然微笑“不過，我也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
“哦，對了！別亂動她桌上的東西。”
“...我不會。”
蘇槿點頭：“別吵醒她就行。”
他在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
一頭卷發混亂地落在枕上，這個人幾乎都要包裹進被子里，只剩一顆腦袋。
莫子辰怕驚醒她，沒有上手探溫，但也能想象那是怎樣滾燙的額頭。
在凌晨一點和三四點時，顧星夢有過幾次大的動靜，但都沒睜眼。只是痛苦地拉扯被子，嘴里吐露幾句痛吟。
高燒沒有打斷她的睡眠，只是持續讓讓疼痛。
昏暗里，莫子辰背對著月光，卻能一眼看見那雙眼睛。它沒有淚水，卻讓人看了感到痛苦。
三四點種的動靜最后是在近五點停下的。輕勻的呼吸聲再次替代，莫子辰疲憊地依靠在桌邊。
桌面上鋪著一張地里試卷和一本歷史選擇訓練題冊。書整齊排放在書立上，大多是文學作品，一本《漫畫相對論》顯得格格不入。
孤零零靠在書立外的是一本八開本子，看邊痕，應該已經用了一半。
他的視線在那本舊本子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書桌最邊緣的那盆枯萎的植物上。
窗外的光線逐漸亮起來，這盆家伙也逐漸沐浴在光亮里。
雜亂干枯的植物莖站立在月光里，它們細小脆弱，仍舊倔強地立著。死去的軀干也會期待光明。
早七點差一刻，顧星夢頭痛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
“星夢！”莫子辰從椅子上站起“她醒了了！”
顧星夢在驚恐里定下神，坐起：“你...怎么在這？”
一夜的高燒讓她的聲音變得嘶啞。
莫子辰就像做錯事被班主任發現一樣站好：“我聽見你發燒，就過來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滿是血絲的眼睛上，語氣冷淡：“誰說的？”
他沒作聲。
蘇槿敲門進來，看到這怪異的氛圍疑惑了一會：“他昨天打電話過來，你睡著了，我就接了。”
“哦...”星夢扭頭去看她，目光在中途就變得不一樣。
她微笑愉悅地說：“謝謝...我沒事。”
“行。我買了早飯，放外面了。困死我了，今天又一大早就醒了。”
“你可以再去睡會，反正也是周末。”顧星夢的目光跟隨者她挪動。
“還不是想著你這個病人要吃早飯。”她打哈欠往外走“我去繼續睡了。”
“好，多少錢？”
“七塊。現在別給我，等我睡醒。”
“嗯。”
等蘇槿離開后，顧星夢的視線也遲遲沒落到莫子辰那。
“你是不是要換衣服？我出去。”
“等一下。”她扭頭看向他，目光回歸平靜“你不是想知道昨天的事嗎？”
莫子辰點頭，片刻后又說：“我來看你，是擔心你。”
顧星夢覺得有點好笑：“我們是什么關系呢？需要你這么說。”
他肉眼可見地慌了，就在她一笑而過時支支吾吾開了口。
“...我不想你生氣，想要你開心。”
顧星夢抬頭看他，臉上沒多少表情，輕點頭：“...我知道了。”
“你坐吧。”她靠在枕邊“昨天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不是你害得我。至于是誰，你應該不認識。”
“他叫李凱鳴。”
莫子辰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認識？”星夢挑眉“你果然交際很光廣。他是隔壁12班的。”
“至于我身上的灰，你可以理解為我和他起了些爭執，地上滾的。”
“爭執！”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尋“你沒受傷吧...”
顧星夢挪開視線，耳朵微燙，冷靜回答：“沒事。”
“這事怎么處理和你沒關系。”她繼續說“快高考了，他也不敢怎么樣。”
“只有一件事。”她目光堅冷“你離我遠點，最好別靠近我，這對你也最好。快高考了，重心別放錯了。”
“而且你之前也說過，高考之前不會影響我。你...好像沒做到。”
莫子辰眼里的震驚持續了一會，然后垂下頭。
“我說清楚了嗎？當然，我也不會去影響你。”她平淡補充。
“抱歉...我不知道給你帶來了這么多麻煩，對不起。”他抬起頭“我會盡量不靠近你，直到高考。”
顧星夢微笑道：“謝謝。”
“那...”他用那雙克制的眼睛看向她“你之前答應我的，算數嗎？”
星夢平和地接受了他的注視，在腦海里尋找片刻后：“嗯，算數。”
“那就好...那就好。”他有些失神地垂下眼。
“我可以問你個事嗎？”她饒有興致地看他。
莫子辰緩慢抬眼看她。
顧星夢不易察覺地躲閃了一下目光，然后眼神帶點苦惱地淡淡問道。
“你不會生氣嗎？我映象里，無論我說了什么過分的話，你好像都沒生氣過。”
他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
“你不想說也是可以的...”
“我生氣過...”他眼里竟有些愧疚“只是不敢讓你看出來。”
這下輪到顧星夢有些驚訝：“哦？為什么？”
“我不想傷害你...哪怕一點點都不想。”他的耳朵變得通紅。
“額...你...”顧星夢明顯愣了一下，不知怎么接話。
“哦。”他站起身“我走，不打擾你了。”
他失了魂一樣往外走，在門口扭頭：“那個...”
他好像想了很多。
“...好好休息。”
顧星夢彎下眼：“好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