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明在朦朦朧朧之中恢復了一點意識，卻感覺自己像是穿越了一輪漫長的黑暗。他的記憶停留在一場冰冷刺骨的暴雨里，卻又感覺那場暴雨恍若隔世。
不對，雨還在下。
被水擊打的感覺，還有呼呼的風聲，逐漸清晰。
我……這是怎么了，居然沒死么？
李不明想嘗試睜開眼睛，眼皮卻像是被雨糊住了一般，根本沒有力氣。
但突然，沒有睜開的眼睛竟感到了光源的出現，這令眼珠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急促的腳步聲在面前停住……
李不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昏厥過去，可能是確實太累了吧。
但總歸，這次他依然沒死成，甚至還換到了一個溫暖、干燥的環境。
“真是的，這到底是哪里來的小孩嘛，就這么暈在我們家門口，發燒還這么嚴重。”男人在一邊罵罵咧咧地說著。
什么小孩？
李不明還沒來得及弄清話語里的含義，緊接著，不遠處又有一道充滿了擔憂的女聲傳來，聽聲音應該是年紀不大的女孩。
“爸爸你就別抱怨了，快看看他還有沒有事啊！”
少女音越來越近，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淡淡的清香。
“哎呀，你就放心吧。你給他洗完澡之后，他的燒就已經退下去了！這小家伙的恢復能力倒是挺好的，我還以為要墊錢給他找醫生呢，真是的，這次賭馬又沒賭中，真是氣死我了……”
男人表現得格外啰嗦，李不明還未完全清醒，只能記住斷斷續續的內容，但也分析出這是一個挺市儈、還帶一些陋習的中年男人。
“爸爸！”女生嬌怒著喝止，顯然是很不滿父親的話。
接著，李不明感覺到一只略顯清涼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他的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不自覺地往手的方向靠了靠。
“好像是好很多了。”女生很輕柔地說著，然后將手掌移開了。
“咳咳！”男人突然咳嗽了兩聲，聲音變得正經了起來，“好了蘭，總之現在還是先聯系警方，讓警察幫忙快點把他的父母找到。這么晚了，居然還沒人來找他，也不知道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不靠譜的家長！”
“是是是，居然還有比爸爸你更差勁的家長，真是少見！”女生哼了一聲，諷刺的語氣又轉為擔憂，“這么大的雨，警察也不知道方不方便來，我先去報警……”
這些人……是在說他嗎？
李不明昏昏沉沉的腦袋終于意識過來。
“不用……”不需要叫警察，不要給他添麻煩！
“爸爸快看，這孩子好像醒了呢！”女生湊了過來。
“欸，是真的！”
李不明費力地將眼皮睜開，眼前是兩顆離他很近的人頭。
女孩長得清秀美麗，白凈的臉上沒有絲毫瑕疵，長發半濕著，肩上搭著一塊米黃的毛巾，應該是剛從浴室出來。
而另一個顯得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留著不常見的八字胡，卻也能看得出年輕時英俊的影子。
兩人都呆呆地看著他，李不明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這兩人他自覺從未見過，但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太奇怪了，這種沒來由的感覺。
“你們是誰？”李不明掙扎著開口，卻發現說話時喉嚨像是被玻璃刮擦一般，痛到仿佛在受刑，他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又是一陣疼痛。
李不明閉了閉眼睛，這才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狀態都糟透了，就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
就在李不明分心感受自己身體狀況之時，女孩很溫柔地解釋了起來。
“小朋友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外面正在下暴雨，你暈倒在我們家門口，我們就先把你帶進來了。”女孩很友好地沖他笑了笑，“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嗎？小弟弟？”
“小弟弟？”李不明又皺了下眉頭，“你幾歲？”
男人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愣了一下后直接氣炸了，“欸？你這小孩還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氣啊！我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我們你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真是沒有家教的家伙！”
他叫罵著擼起袖子，就像是要隨時將拳頭砸過來。李不明習慣了這種待遇，不至于嚇得躲閃，就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但拳頭并沒有落下來。
“爸爸，你不要沖動行不行！”女孩攔在前面，“他只是個小孩子而已，還生著病呢。”
不過當李不明睜開眼，卻看到女孩一臉嚴肅的表情。
“雖然我現在也只是高中生而已，但是你看著頂多也就七八歲吧，叫你一聲小弟弟有什么問題嗎？小孩子還是要有禮貌一點比較好哦！”
“小孩子。”什么意思？我才七八歲？
李不明終于反應過來，但實在不怪他反應慢，任哪個18歲的少年突然被人稱作小孩子都會像他這樣茫然，何況他當下還沒有特別清醒。
“你是日本人？”緊接著李不明又發現了另一件特別吊詭的事情，而且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竟也是日語！
我居然會說日語了，什么時候的事？
李不明突然感覺到一陣驚悚，自己現在這狀態就跟日語才是他母語一般。
女孩愣了一下，“難道你不是日本人嗎？”
李不明直直地看著她，沉默半晌。
“你叫什么名字？”李不明不答反問。
“嗯？我？”女孩詫異地指向自己的鼻尖。
“是。”李不明肯定地點頭。
“我叫毛利蘭，今年17歲，請多多指教！”毛利蘭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小孩就敷衍了事，“你呢？小弟……小朋友？”
毛利蘭怕他又那樣說話，硬是將稱呼改了過來，但她不知道，這對于現在的李不明來說沒有什么影響。
“不知道。”李不明皺著眉頭移開視線，看向自己那已經縮小一大圈的身軀。
“不知道？”毛利蘭這下是徹底被整不會了，“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暈倒在外面的嗎？”
“不知道。”李不明繼續敷衍地回道，但這次是真不知道。
“你這小孩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中年男人捏著拳頭又靠了過來，“該不會是在耍我們吧？”
面對男人怒氣沖沖的樣子，李不明反倒突然直視向他，一個眼神將男人的動作逼停下來。
“你叫什么？”
“我？”中年男人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呵呵，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毛利小五郎！我……”
“名偵探啊。”李不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并不想聽后面的內容。
跟他的猜想完全對上了，但他很難講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
興奮？恐慌？似乎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