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保的頭滾落在地時,前排的學生是最先崩潰的。
恐懼、驚慌,那一刀既斬斷了理性的枷鎖,也點燃了混亂的焰火。
“祐希,快跑!我們掩護你!”
忽然有人站出來大吼一聲,仿佛那些該死的晨間劇里說著“你先走”“不,你先走”的男女主角。
可是佐伯祐希根本,他媽的,不認識這家伙到底是誰。
“沒錯,只要你還在,一切就是值得的。”
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毅然決然地沖向了舞臺。
“祐希,保重啊。”
“千萬別死了。”
“要帶著我們的份一起活下去!”
“……”
一個又一個人從人群中轉身,逆流而上,義無反顧地為同伴奔向必死的結局……個屁啊,你們到底是他媽的誰啊?怎么剛跳出來就一副和我很熟的樣子啊?
祐希的大腦徹底停止運行了,先是本家的追殺,接下來又是一群人頂著本家執法人的屠戮自稱他的友黨,有那么一瞬祐希覺得這個世界開始變得有些陌生。
“你在發什么愣!”
祐希的手忽然被人拽住,他順著那只白凈的手向上看去,一名短發齊耳的女生正面帶怒容地看著他:
“快跑啊!那么多兄弟幫你殿后,難道要白白浪費他們的犧牲么?”
說話間,自稱源稚生的執法人已經連斬三名前仆后繼沖向他的“佐伯祐希同伙”,期間誤傷誤殺的學生更是十名有余。
祐希緊緊地盯著身后,被女生牽著踉踉蹌蹌地向外跑去。
“‘龍王’,目標已經撤出大禮堂,執行局源稚生也即將突破‘王將’的封鎖。”
黑衣男人的耳機里傳出這樣的報告。
“嗯。”
如果此刻有學生回頭看向身后,就會發現原本神色癲狂猙獰的男人在突然平靜了下來,臉上再無任何表情,只是閑庭信步地追著人群的末尾,隨意地揮著刀,偶爾砍中幾個學生,但又不致死亡。
“問一下王將,殺了十幾個應該差不多了吧。”
“……王將說可以了。”
“那就用這刀做個收尾好了。”風間琉璃百無聊賴地將長刀舉至臉龐,刀鋒向上,刀背向下,滴滴點點的血水順著煉金鋼紋滴落。
“是什么名字的來著?”他想了想,才從記憶里挖掘出相對應的稱謂:
“哦哦,應該是叫‘心形刀流?四番八相’。”
風間琉璃忽地放聲狂笑,就好像記起這一刀的名字為他帶來了無上的喜悅。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這一刻,掩藏在黑色假發下的長發如春芽般生長舒展開來,披頭散發的瘋子化作黑光,待他停下腳步時,刀鋒已經連貫七人。
風間琉璃沉醉地將耳朵貼在第一名學生那染血的后背上,聽著那逐漸緩慢的心跳聲,手里的刀柄輕輕攪動著,如同裁紙刀穿透紙張的手感讓他歡欣不已,即便血肉已經因為壓力而穿過刀鐔他也渾不在意。
“龍王,外面的兄弟馬上要攔不住執行局的圍攻,該走了。”
風間琉璃將刀拔出,沉重的倒地聲接二連三地響起,長刀揮灑間又為過道蒙上了一層血紅。
“真是無聊。”
他低頭收刀,但眼睛卻盯著地面,似乎這樣就能夠穿透混凝土看見樓下的那個人一樣。
……
源稚生聽到了樓上的暴動聲與慘叫聲,但他此時卻不得不全神貫注于眼前。
“你就是猛鬼眾的首領么?”
蛇歧八家收集的資料中,關于這個人的檔案只有一頁,一張帶著能劇面具男人的模糊抓拍,以及一行簡短地描述:
王將,猛鬼眾真正的頭目。
“初次見面,尊貴的源氏血脈。”男人單手撫胸行禮:“容許我向您介紹一下我自己。您可以稱我為王將,我自認為是那些迷失在道路上的孩子們的導師。”
“這種鬼話留到家族監獄里再說,看看審判你的神官會不會相信。”
源稚生沒跟他多廢話,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經一刀斬向了王將的手臂。
刀鋒接觸王將肩膀的那一刻,源稚生臉色微變。
好硬的外殼!
要知道蜘蛛切可是日本刀劍里頂級的煉金武器,哪怕當年源賴光身患瘧疾臥病在床,依舊把化作妖僧的蜘蛛精一刀梟首。其中固然有源賴光血統純正武藝高強的原因,但蜘蛛切的鋒利無匹也同樣功不可沒。
在后世學者的推測中,“蜘蛛精”應該是某種特殊進化的死侍,不同于普通死侍向著龍類返祖,蜘蛛精是在某種定向誘導下凸顯出了昆蟲的特征。
長刀畫弧,從王將的肩膀上整齊地削掉了一大塊血肉。
但這遠遠低于了源稚生的預期,在他最開始的計劃里,這一刀應該可以直接砍下王將的右臂才對。
“真是有乃父之風。”
王將絲毫不在意血流如注的右手,反而用力地鼓了鼓掌。
“你認識政宗先生?”
源稚生警惕地看著他,同時緩緩地挪動著步伐。
“當然,我們兩個曾經可是最為親密的摯友,我們一同分享圣杯里的骨血,我們一同走在神的土地上。”王將的聲音里帶著笑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了。”
“哼,聽起來很有意思。”
源稚生對王將嘴里的話是一個字也沒打算相信,跟他說話也是為了尋找能夠一擊致勝的要點。
“不要急,稚生。”
王將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解開身上西服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纏繞的密密麻麻的炸彈。
“不止有這些哦,我在每一根承重柱上都裝了一份,我死了,它們就會跟著一起爆炸。雖然皇不會被這種程度的陷阱炸死,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
說著,他向源稚生坦然張開雙臂: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給我一點時間,我就不會引爆這些可愛的小東西。”
“……瘋子。”
源稚生現在還摸不清這家伙的底細,最理想的狀態是解除他的行動能力而不致死亡,可如果王將全身上下都是一樣的硬度,那就比較棘手了。
誰知道這個神經病有沒有在自己嘴里藏什么毒藥之類的,如果沒辦法做到一下就解決戰斗……源稚生不敢拿一整棟樓的學生來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