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偉力，晚輩自然不敢揣測。我目前能夠用出來的道法，大概也就這么多吧！”

“不必謙虛，在你這個年紀就有如此成就的，你是我見到的第一位。”

蕭夜聞言只是微微一笑，轉而便問出了自己一開始就想問出的那個問題。

“先生說過，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既然先生通曉天機，不知先生對天下如何看之！”

鬼谷子沒想到蕭夜會如此正式的問出這么個問題，于是捋了捋胡須。

“當今天下，七國爭雄；秦國有包容四海之心，楚有統一天下之勢，趙國武力充足完備，如果誰能夠最終定鼎天下，不出這三家之外！”

蕭夜知道鬼谷子的話沒有說完整，但是也不過多細問。

“可你的一位弟子，卻選擇了韓國，另一位選擇了秦國！”

鬼谷子知道蕭夜說的各是誰。

“衛莊和蓋聶不同，衛莊出生韓國，雖然看似無情，卻是一位至情之人，只不過他藏的很深罷了；蓋聶走的是俠道，有一顆解救蒼生的俠者之心。”

“他二人的選擇，我并不意外！”

“我現在倒是對你非常好奇，七國之中，你看好的是誰？”

鬼谷子眼界非常人可比，像他們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輕易下注；但同樣的是，一旦下注之后，會對天下大勢，產生巨大的影響。

就如鬼谷一脈，蘇秦游說天下，系六國相印；張儀入秦，破六國連橫。

所以現在自道家南華宮一脈出世，鬼谷子好奇蕭夜會如何選擇。

“天下苦戰久矣！”

蕭夜先是感慨一句，接著對鬼谷子說了這么一番話。

“自周天子號六國滅秦失敗后，天子已失其政，六國皆失臣子之心，卻有問鼎之勢！”

“自此天下大亂，六國七國紛戰不斷，天下蒼生，皆受戰火荼毒！如今天下，以六國而論，其中最有能力解決這亂世的雄主，我認為當屬秦國！”

看著侃侃而談的蕭夜，鬼谷子并未出言，這些東西他都知道，他要聽的，是蕭夜后面的話。

“正如前輩所言，七國之中，單論國力而言，能成大事者，唯強秦，霸楚，大趙三國，余者皆不能成事！”

“韓國雖經歷申不害變法，讓韓國在秦楚魏齊四國的包圍中，得以自立，尤其是韓國武器冠絕天下，可謂‘天下之強弓勁弩皆出韓’，但韓國國土狹小，加上現在韓國朝堂不穩，韓王安與大將軍姬無夜不同心，所以這場席卷天下的戰爭，韓國出局。”

“燕國先有大將秦開伐胡，東進拓土，千里有余！不過也正因如此，燕國受胡人牽制，同樣無法全力參與到這場角逐天下的戰爭中。”

“魏國更是不堪，除了當年吳起練出一支冠絕天下的‘魏武卒’，再無能讓人眼前一亮之物！而且放眼天下，魏國人杰無數，但是魏王卻無識人之能！商鞅、孫斌、公孫衍、張儀等人，哪一位不是有曠世之才？只可惜這些人在魏國不但無法受重用，反而遭受或酷刑或驅逐，最終成了魏國的敵人！所以從這點看，魏國出局！”

蕭夜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他在提及張儀的時候，鬼谷子的眼中，閃過一道追憶之色。

“齊國文風鼎盛，學風蔚然，有著七國之中唯一一所學府——稷下學宮。但齊王平庸，守成尚可，卻無進取之能！自齊國君王后歸天，齊國再無扛鼎之人，所以齊國，不足為慮！”

蕭夜頓了頓，接著說道。

“而最有希望問鼎天下的秦趙楚三國中，趙國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滅中山國后，成就六國之中最強大的存在；并且歷代趙國君臣和睦，人才輩出。”

“先后有肥義、樓緩、虞卿、樂毅、田單、趙奢、藺相如、廉頗、趙勝、李牧等良相名將，趙國民風彪悍，崇尚武力，素有燕趙悲歌之稱，可隨著趙國老將名相相繼辭世，趙國已無后繼之人！”

“最為主要的是，當年秦趙爭霸，長平一戰，秦武安君白起的一場殲滅戰，打空了趙國的國力，隨著四十余萬青壯被坑殺，也徹底的斷絕了趙國的問鼎之路！”

“至于楚國，空有其表！從楚懷王經歷‘屈原變法’‘張儀詐楚’后，秦楚之間的征戰，屢戰屢敗，失土無數！所以如今楚國雖大，但觀其本質，不足為慮！”

鬼谷子坐在蕭夜對面，靜靜地待他說完這番話之后，手指在石桌上緩慢而有韻律的敲擊著。

“如此說來，你的選擇，是秦國？”

“沒錯！縱觀天下，目前這七國之中，強秦終會一統天下！”

蕭夜對此堅信不疑。

“當年秦人不過是代周天子牧馬一方，遠離中原。但老秦人雖遠居關外，卻愈發堅韌團結。歷代秦王室奮發圖強，傳至當今秦王政一代，已奮六世之余烈！”

“如今秦國朝堂雖由太后和呂相把控，但秦王政早有鏟除之心！待秦王政掃除秦國內政，終將會兵發六國，席卷天下！”

“這個天下亂的太久，是時候有人站出來結束這亂世了！非是我選擇了秦國，而是天下蒼生，讓我選擇了秦國！”

蕭夜說完，鬼谷子靜坐一旁良久。

“世事變幻莫測，誰能想到當初我對秦國那么忌憚，以至于我游說六國聯合抗秦，最終卻還是讓秦國從六國的抗衡之中崛起了！”

蕭夜沒想到鬼谷子竟會說出如此一番話，心底忽然對眼前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測。

“前輩難道就是游說天下而系六國相印的蘇秦！”

鬼谷子似乎是有些懷念這個很久沒被人提起的名字了，眼光飄向了遠方，仿佛在追尋那些快要被自己遺忘的畫面。

“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當年我和師兄張儀學成下山，主動游說天下，主張聯合六國以扛強秦，最終得償所愿，身系六國相印。”

“后來得知師兄張儀在魏，不受重視；但我知道師兄之才，遠勝于我，于是我故意激怒師兄投秦，果然到了秦國之后，師兄才華得以施展，鋒芒畢露。”

“如師兄那般人物，如何能猜不到此事是我促成，他為了感激我，暗中對我承諾，只要我身系六國相印一天，他就不會破壞我連橫六國抗秦的計謀！”

“直到我在齊國被刺，師兄以為我身亡，這才出計破壞六國連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