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溫杳來給謝珩送藥，見謝珩緊緊皺著眉，便笑：“這是什么事兒讓阿珩能皺眉頭這么這么久呀。”

謝珩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那幫人審了半天沒審出任何毛病，不僅如此，他們還口口聲聲稱在長安時，那些兵器都是十分精良的，其中一個人還偷偷拿出來一件耍了一陣威風(fēng)。

溫杳聽完，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那么問題來了。

這批軍械在出發(fā)的時候是精良的，為何到了塞北，就變成一堆不經(jīng)打的破銅爛鐵了？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這段時日你多多留心軍中人流去向——我去查查這批軍械的來路。”謝珩喝完藥，輕輕握住溫杳的手，低聲開口叮囑，

“這批軍械起碼有十萬件，無緣丟失可不是小事。今日的事切記不能聲張出去，一定要密切注意軍中的人。”

“阿珩是懷疑……”溫杳心頭一動。

“然也。”謝珩頷首，聲音越發(fā)低，“我懷疑軍中有他人細(xì)作。”

溫杳抿唇，莫名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阿父也是死在戰(zhàn)場上。

人們都說他是被她氣的，因為擔(dān)憂她心神不寧，所以才戰(zhàn)敗。

但真的是這樣嗎。

她阿父是所向披靡的溫大將軍，為阿舅立下了汗馬功勞，南征北伐多年，幾乎沒有敗績——這樣的阿父，真的會因為牽掛她而在戰(zhàn)場上分心，導(dǎo)致戰(zhàn)斗失利嗎。

一只手忽然撫上溫杳的眉心。

眉心的溫暖讓小姑娘回神。

“不要太過擔(dān)心，我會幫十一處理好的，一切有我在。”謝珩微微一笑。

溫杳心頭一暖。

這就是事事想著她的少年郎呀。

她跟著莞爾：“能處理的事情我還是會處理的——我不想一無是處地站在阿珩身邊。”

謝珩愣愣，眼中笑意更甚：“好。”

當(dāng)日夜里，謝珩帶著一支人馬離開了軍營。

在翌日夜里的子時，一聲警鐘在塞北敲響。

“柔然人夜襲！”

“柔然人夜襲！”

放哨的斥候大聲開口傳遞消息。

長城上的守軍吹響號角，城下軍營和衣而眠的將士瞬時驚醒，抓起旁邊兜鍪戴上便朝外面集合。

溫杳出來時，看到拐角處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離開。

她瞇了瞇眼睛。

“主公，那些人打到長城三里外來了！”旁邊跑來一個將士，面色焦急地開口。

“可曾查探敵情？”溫杳收回目光，給自己系上兜鍪。

“都是步兵。”

“開城門，騎兵與我出關(guān)殺敵！左右弓兵準(zhǔn)備！”

“喏！”

長城城門大開，一個紅衣姑娘打馬而出。

漫天箭雨帶著火光擦亮長夜。

箭矢似隕星一般飛到遠方落下，在將士們的吶喊聲中射進敵方將士之中。

這次他們來勢洶洶，僅步兵便派出了約莫十萬人，更別提后方的騎兵與弓兵。

大軍戰(zhàn)了一日一夜，后面林子初也帶著一支人馬過來支援，這才打退了那幫柔然人。

黎明升起，照亮著滿地瘡痍。

敵人和自家將士的尸首混在一起，血流成河，腥味讓顧泠聞得頭皮發(fā)麻。

她看向旁邊立定不動的溫杳，走過去正要夸一夸自己的戰(zhàn)績，忽然發(fā)現(xiàn)溫杳紅了眼睛，那自夸的話頓時咽回了腹中。

“十一阿姊，你這是怎么啦？”顧泠面露擔(dān)憂。

“阿泠，死了好多好多人。”溫杳啞聲，“他們昨日還和我說說笑笑，說要看我和阿珩成婚，說要去討一杯喜酒的。”

結(jié)果今兒就身首異處，有的甚至都難拼湊成一副完整的尸首。

被火箭燒殘的旌旗插在溫杳旁邊，小姑娘滿面血污，通紅的眼睛讓顧泠緊緊抿唇。

片刻后，她伸手保住溫杳，輕聲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再不需要打仗的。”

眾人在一片沉悶的氣氛中清理完了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