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代碼正在被一個字符一個字符地逐個刪除，速度緩慢，像是一種挑釁。
“是天眼！”辛奇奇盡力保持冷靜，快速做了一番思考后，脫口而出，“誰有能量中心的監查權限！難道是有人知道我們在這里嗎？”
“每一級的監控授權等級不同，園區公共區域的查看權限整個安保部都有。”泰納德握緊了拳，依舊壓不住自己粗重的呼吸。
辛奇奇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明顯的監控鏡頭，問道：“那控制室內部的呢？”
“沒用的，如果這個人可以直接控制底層代碼，那么通過控制臺看到我們大概輕而易舉。”泰納德搖了搖頭，眼睜睜地看著那行代碼的最后一個字符被刪除后，竟生出了幾分塵埃落定的實感。
“行吧，除了對面的那位，現在我和你是世界上唯二見過那行代碼的人類了吧。”辛奇奇想抬手拍拍泰納德的肩，無奈他的個子高，只好在手臂上拍了拍。
“不是。”泰納德說道。
“啊？”
泰納德指了指兩人，說道：“不是只有你和我，還有蘭濤。我來這排查底層代碼的那天，正好碰上風控部例行稽查。”
......
兩個小時后，辛奇奇、泰納德、蘭濤端坐在蘭濤家的樓頂花園的中式涼亭里面面相覷。
“我樓頂的新風系統做的好吧，是不是聽不到任何換氣的聲音？”蘭濤不知兩人所來何意，索性也不問，看著辛奇奇心情不佳，便沒話找話。
“你說吧。”辛奇奇把面前的溫水一推，站了起來，俯視著蘭濤。
蘭濤咽了咽口水，瞟了泰納德一眼，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那段時間你一直在忙回溯實驗，剛好卡在突破五分鐘的重要節點上，我不想打擾你，然后就，忘了。”
“忘了？”辛奇奇輕聲重復著，眉頭緊皺，“還是，你怕是我干的？”
泰納德嗆了水，發出猛烈的咳嗽聲。
蘭濤淺笑著把辛奇奇按回了椅子里，果然這個女人什么都能猜到。“對啊，我想了想整個創世紀最有可能具備實力做這種事的人，排除了半天，可不就只有您這樣的大科學家了。”
“再加上，我對于回溯實驗那么熱衷，你是覺得我為了我母親的事，還在［沙洲］的底層數據庫里找丟失的連接粒子？”辛奇奇并不生氣，反而松了一口氣，至少她這位為數不多的朋友并不是有意隱瞞。
“不是你，那就再好不過了。”蘭濤笑地有些諂媚，轉頭立刻變了臉，沖著泰納德揮了一記空拳，說道：“當時說好暫時不對外傳播這個信息的，你倒好，沒幾天就漏出去了。”
泰納德耐著性子聽完了兩人的拉扯，終于抓住機會把話題引到今日發生的事。“我也是花了很久才確定辛主管是安全的溝通對象的。今日我們驅車去看那行代碼時...”
“那行代碼就在我們的眼前，被刪除了。”辛奇奇見泰納德停了下來，便接話道。
蘭濤花了不少時間反應，等理清前因后果之后，他的驚訝并不比辛奇奇和泰納德的少，他很清楚要突破所有的屏障，到達底層代碼，并且啟動修改的難度有多大。即使是被授權的更改，都需要經過及其復雜的操作，才能在能量源幾乎完美的保護機制下直接進入代碼層。
長久的沉默后，辛奇奇開口道：“那段篩選，編寫風格有些奇怪。”
“哪個方面？”蘭濤問道。
辛奇奇揮手在三人面前調出了一塊實時共享屏，憑借記憶力，把代碼默寫在了上面后，將幾個字符圈了起來，說道：“這樣的表達雖然也可以理解，但是這種單詞很罕見，有點像...像初學者。”
“而且，這段篩選語句，沒有選定篩選范圍，沒有設定篩選條件，普通到幾乎可以帶入任何一個篩選執行里面。”蘭濤看著這段代碼，頓時福至心靈，“如果我加上全域ID范圍，再給出30歲女性的條件以后！”
“這是那一次記憶存儲丟失的代碼！”辛奇奇幾乎在瞬間做出反應，立刻調出了事故報告，那一次的攻擊后果就是［沙洲］中幾個30歲左右的女性同時缺失了3.3秒的內部存儲數據。
泰納德坐不住了，站起來把幾個月前的事故報告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說道：“所以當時才沒有能量波動，雖然是內部數據，但是指令就是從能量源發出的，［沙洲］的防御墻自然不會有反應。”泰納德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一切都說得通！”
“所以，為什么要這么做？對方在示威嗎？”蘭濤想不通，這樣的攻擊行為沒有對創世紀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如果對方已經在［沙洲］的能量波場的底層代碼中‘進出自如’，那就會有一百種辦法讓［沙洲］直接失能宕機。
“不像，因為他沒有辦法保證有人會發現，如果沒有我們這幾個觀眾，他的示威根本沒有人知道。”泰納德否認了蘭濤的猜測。
辛奇奇看向泰納德，微微搖頭：“不見得，就在剛剛，他在我們的面前刪掉了殘留的代碼，他在成功執行篩選刪除以后，沒有把全部的內容刪除，而是留了一句...可能就是在等我們去。”
“嘶，別說了別說了。”蘭濤突然打了一個冷顫，連忙用手搓了搓肩膀，阻止道：“神神叨叨的，嚇死人了，盯你們兩個人干什么？創世紀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沙洲］了，那人不想著怎么靠自己的神通賺錢搞事，在你倆面前秀肌肉干什么？”
“不知道。”辛奇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坐了回去。
“我姑父那邊？”蘭濤開始支支吾吾起來，“我們怎么處理？”
“要不？”泰納德說地有些費力，“我們先，我的意思是暫時先小范圍調查一下，如果對方有心進行毀滅性的打擊，也不會等到今天。”
這個建議出乎意料地收到了全票通過。